六婶年纪大了,睡眠少,起的也早。
披了衣裳出来正好瞧见沈著押着一个女子出府门,流叔跃上房顶疾行离开。
就连王爷也头一次这么早起,站在廊下满面愁容。
看来昨晚发生了大事。
六婶边穿衣裳边往步竫舟那边走,一向谨慎敏锐的他直到她拍上自已的肩膀才堪堪回神。
他收敛了神色,若无其事浅浅勾唇:“六婶。”
六婶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王爷怎么只穿件单衣站在廊下风口处?秋天了,早晨凉,我去给你煮碗姜汤暖暖身子。”
她转身要走,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轻笑道:“姜汤就不用了,一会儿只怕我们得睡到午时才起,要麻烦六婶做些滋补的菜品。”
刚刚出了一身汗,确实没觉得冷,只是某人受了伤,又被他折腾了一晚,醒来后恐怕得喊疼,得好好补补身体才行。
六婶一愣,第一反应是拉着他前后左右的看:“王爷受伤严重吗?要不要请白院史来看看?”
步竫舟摇摇头,但笑不语。
秋日正午的阳光从小轩窗外斜斜射进来,在矮桌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宁君哲悠悠转醒,睁眼时愣了愣,想着自已厢房里什么时候换这么精美的纱帐了。
一转头,看见男人熟睡的半张侧脸时,才脸颊一热,想起昨晚的荒唐事,直呼美色误人。
他轻轻拿开男人横亘在自已腰上的大手,打算偷偷溜回自已的狗窝收拾收拾。
谁曾想刚一动,便浑身一怔。
下体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带来的痛感,竟然和几个月前解毒后睡醒的感觉一模一样!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护卫或许应该好好想想,是否有被遗忘的非同小可之事。”
步竫舟的这句话陡然从脑子里冒出来,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擦!
难道……!!
他小心翼翼转头去看男人,却迎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睛。
“阿哲这是想起来了?”
想的确是没想起来,不过熟悉又陌生的感受,倒是让宁君哲不得不承认——
他很可能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步竫舟吃干抹净了!
而且这么重要的经历,他竟然因为喝酒断片了!!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已在步竫舟眼里,就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啧,喝酒误事啊……
他心情复杂地默默叹口气,盯着那双凤眼,表情十分诚恳地垂死挣扎:“那晚……是我在上面吗?”
步竫舟亦十分诚恳地摇头:“不是。”
宁君哲半死不活的心彻底死了。
他自诩是宁折不弯的直男,一朝栽在步竫舟手里就算了,没想到竟然还栽了两回!
之前无意间听说断袖这档子事,被压一回不算什么,要是常常被压,再想反攻可就难了。
没记错的话,昨晚临门一脚前,他成功争取到一个反攻的机会。
看来得好好把握,重振雄风。
宁君哲的小表情太过丰富,所思所想被步竫舟一眼看穿。
他的视线从宁君哲白净清秀的脸庞一路扫至细巧的脚踝,虽隔着薄被,目光暧昧炽热到宛若烈火,令宁君哲无所适从。
在捕捉到男人眼底的不以为然后,宁君哲羞愤地一扭头,底气十足道:“王爷一诺千金,不要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他白皙的耳廓与面颊烧得绯红,耳畔很快传来男人的轻笑声:“那阿哲可要快点好起来。”
洋洋盈耳的磁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逗。
宁君哲咬牙暗骂。
娘的,妖孽!
早在宁君哲醒来前,步竫舟就估摸着时辰提前准备好了热水。
眼下见宁君哲忍着浑身不适坚持要回后院自已整理洗漱,二话不说抱着人就往连屏后去。
步竫舟:“六婶忙着准备午饭,你也体恤体恤她,一桶水足够我们净身了。”
宁君哲:“……”
某人最终还是在男人大义凛然的规劝下,缴械投降。
流叔带着白鸣风进门时,沈著早已经办好差事回到了老地方。
见两人径直往卧房走,连忙飞身下树,将人拦下。
“王爷与宁公子一夜未眠,此刻刚刚歇下,白院史不若留在府中用过午膳再回去?”
白鸣风闻言,立刻心领神会,目光落在远处的卧房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来的路上他还提心吊胆会被步竫舟问责隐瞒一事,如今看来,问责大概率免了,他此行是另有作用。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啦!”
说完,兀自拿着医药箱拐弯步入花厅。
流叔亦退回来,并未正确理解沈著的意思,只当是王爷和宁护卫久违地同床而眠,又惊又喜地坐在屋瓦上傻乐个不停。
这下所有懂的都懂的人都知道宁君哲昨夜失身的事了。
当宁君哲换上步竫舟的衣袍出卧房的那一刻,几道无形且灼热的视线同时落在他身上。
步竫舟身量挺拔,天青色锦袍并不合身,却十分贴合他清俊的外表与干净的气质。
他轻咳一声,忍着不适,姿态怪异却若无其事地迈步往饭厅走。
步竫舟原本想抱他过去,看他羞得面红耳赤还要强装镇定,只好作罢。
白鸣风悠闲自得地喝了一上午清茶,早已将肠肚清刮得干干净净。
他一边吃菜,一边赞扬六婶的手艺,一边暗戳戳向步竫舟抛去玩味的眼神。
“老婆子我这都是些家常手艺,白院史你吃得惯就行!”
六婶笑逐颜开,转头又给一言不发的宁君哲加菜:“君君辛苦了,多吃点啊。”
沈著:好几个时辰呢,确实辛苦,看来以前是我误会王爷了。
流叔盯着宁君哲脖子上密集的红痕,暗自认同:被王爷按着啃这么久,是挺辛苦的。
想到这儿,又将视线落在清冷的男人身上,皱眉不解:啃这么久,嘴巴不会疼吗?
宁君哲不动声色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内心咆哮: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午饭结束,白鸣风看了看宁君哲身上的伤口,重新处理包扎了一下,又委婉叮嘱了步竫舟几句,从小格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椭圆形青玉瓷罐来。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两人,最终将瓷罐递到步竫舟手里:“此合欢膏行事前后皆可涂抹,各有奇效。”
步竫舟面不改色收起瓷罐,沉声道:“多谢。”
流叔坐在树冠上,侧头问平躺的沈著,一脸求知若渴。
“沈著,白院史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行事?行什么事?又要涂在哪儿?有什么奇效呀?”
宁君哲耳根似要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啊!
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