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明王拒绝陛下赐婚,紧跟着便有明王郎馆强势掳人。
一时朝堂上下议论纷纷,不少弹劾之声渐起。
其中以监察记录皇家言行的卫澍卫大人,言辞最为扼要恳切。
“明王仗着陛下宠信,恃宠而骄,目无王法,设立‘明堂’已是大逆不道。
而今竟为一已私欲公然抢人,抢的还是烟花之地的小倌儿,简直胆大妄为,丢尽皇室颜面!”
步竫舟问:“他当真如此说?”
沈著点头:“是。”
流叔一早等在杜府时,下朝回府的杜若言见了他,亦是一副不愿多言的表情,似是对曾经给予厚爱的学生大为失望。
他彼时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老杜大人只是感慨王爷糊涂,违背圣心拒绝赐婚。
是以也没多想。
唯小杜大人在他表明来意后,不着边际地说了句“王爷心悦之人,自然有值得王爷心悦之处”。
此刻得知沈著送一趟蓁蓁进宫,竟然带回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才想通前因后果。
他觑一眼王爷的脸色,发现王爷面色如常,莫名之下更为义愤填膺。
“王爷!明堂的事情陛下都不计较了,卫大人还紧咬着不放,分明是有意为难!
况且宁护卫本就是我们明王府的人,哪里就成了明抢!
卫大人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信口雌黄!”
说完,又气鼓鼓地质问身边人:“你怎么不替王爷辩驳辩驳?!”
流叔护主是这几年来弈川和沈著有目共睹的,沈著不予计较,也不予理会,只将后续娓娓道来。
“不过幸有蓁蓁在前,陛下并未动怒,且力排众议,说王爷功过相抵,这才弹压住众臣。”
步竫舟摩挲着流畅顺滑的杯身,若有所思地讽刺一笑。
卫澍此番持平之论确然是黑白分明,正义凛然,可见他亦是启安泱泱大国里,忠君贤臣的一员。
只是不知如此贤臣,对于天子的弃道任术,又是如何看待记述。
宁君哲正好洗了葡萄端进来,听见几人的谈论后,若无其事径直爬上矮榻屈腿坐下。
一盘葡萄被他小心翼翼放在膝盖上,一颗一颗欢快地往嘴巴里送。
原来步竫舟昨晚所说的天下人,是这么回事。
初听时不明所以,如今明白过来,心里竟然甜滋滋的,连卫澍诋毁他的话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沈著和流叔见宁君哲旁若无人地痴痴发笑,面面相觑地眼神交流。
流叔:宁护卫怎么了?被气笑了?
沈著:不知道,不理解。
两人一头雾水退下后,宁君哲的一盘葡萄也吃得仅剩下五六颗。
衣袍宽大,松松垮垮覆在身上,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瘦小。
步竫舟起身靠近,在矮榻边上坐下。
宁君哲把最后一颗圆滚滚的葡萄塞进他嘴里,喃喃问:“王爷为了我放弃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会不会后悔?”
他垂眸凝视着宁君哲不断翕合的薄唇,俯身轻啄一口,不答反问:“所以你刚才是在为这事偷笑?”
被步竫舟直接戳破小心思,宁君哲想也不想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他拿着空盘借口再去洗点儿葡萄吃,说话间两只眼睛心虚地四处乱转,白皙的耳廓迅速爬上淡淡绯色。
然而想要落荒而逃的他正要撑着手臂站起来,就被男人一把握住后脖颈拉近索吻。
步竫舟浅尝辄止,盯着宁君哲漆黑的眼瞳勾唇轻笑:“不后悔。”
“王爷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后悔?”
“昨晚不是试过了?”
宁君哲注视着咫尺间似笑非笑的男人,梗着脖子强装镇定:“我说的是和女子。”
“谁说这种事一定要和女子试才知道合不合适?”
步竫舟的目光下移一瞬,又回到某人正认真等待下文的脸上,挑眉补充:“阿哲就很合适。”
宁君哲后知后觉一把推开他,红着脸骂骂咧咧跑出卧房。
妖孽啊妖孽,这怎么斗得过?!
傍晚用过晚饭,宁君哲习惯性抬脚往后院儿走,却被步竫舟眼明手快揽住腰带进怀里。
他不明所以回头问男人:“怎么了王爷?”
步竫舟挑挑眉,口吻理所当然:“住卧房。”
宁君哲受宠若惊,且不知所措。
哪有刚谈恋爱就同居的呀!
这发展也太快了点儿吧?!
他本能地摇头拒绝:“王爷,我觉得一段感情呢,还是要循序渐进慢慢来,节奏太快——”
男人脸色一沉,冷声道:“你后悔了?”
“没有啊。”宁君哲解释道,“只是在我们那里,就算……那个了,也不一定要立马住在一起的。”
步竫舟看着宁君哲别扭闪躲的眼,不管不顾地坚持:“住卧房。”
杜怀钦那边或许很快就会查到小雪与宁君哲的关系,他只想尽他所能,让宁君哲习惯他,依赖他,离不开他。
宁君哲自然不会知晓男人的真实想法,不解道:“王爷,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去郎馆了,后院儿这么近,你想见我随时可以来呀。”
步竫舟置若罔闻,将人打横抱起往卧房走:“就住卧房。”
宁君哲无奈,暗自思索。
他们现在应该算是热恋期,男人强烈要求同住,难道是……
他抬眸去看男人,入眼便是线条流畅而明晰的下颚轮廓,突出的喉结缓缓滚动,性感又充满诱惑。
宁君哲醍醐灌顶,某个部位瞬间一紧。
擦!
他现在伤势未愈,做不了上面那个,住进卧房岂不是要一直被压?!
沉思间,步竫舟已经带着他进入卧房,并不愿撒手地抱着他在窗前的矮榻上坐下。
宁君哲见男人打算看书,趁机商量道:“王爷,你抱着我的话很快就会腿麻的,要不我先睡,你慢慢看?”
男人抬眸关切道:“困了?”
他忙不迭点头:“嗯嗯,困了。”
闻言,步竫舟直接将书卷掩上,抱着他放上床。
宁君哲根据以往伺候步竫舟的经验推断,步竫舟看书至少会看一个小时以上。
虽然他现在还不困,但躺着躺着,在步竫舟看完书后怎么也该睡着了。
他掩饰好内心的小九九,粲然一笑,善解人意地催促:“谢谢王爷,王爷快去看书吧!”
步竫舟不咸不淡地勾唇,尔后在宁君哲一瞬不瞬的注视下,自然而然在他身边躺下:“不看了。”
“怎么了?”
“陪你睡觉。”
宁君哲无语。
睡觉还要人陪?又不是三岁小孩。
他推了推男人结实的胸膛,不打自招:“我现在还睡不着,王爷快看书去吧!”
步竫舟嗅到了那么一丝阴谋的味道,挑眉问:“不是说困了?”
宁君哲愣了愣,拙劣地自圆其说:“就……突然又不困了……”
步竫舟垂眸凝视某人紧张的脸,心领神会,眼底漾起玩味:“独自看书枯燥乏味,阿哲陪我做一件更有趣的事吧!”
宁君哲一脸好奇:“什么事?”
话落,只见男人长袖一挥,屋内烛火瞬时熄灭。
他只觉腰间大带一松,宽大的长袍一瞬被人撩开,一只火热的大掌沿着腰腹一路摩挲。
宁君哲浑身一软:“王——”
未出口的话被彻底堵在唇齿间。
翌日,某个再次被吃干抹净的人,到底还是答应从后院儿搬了出来。
如此温存了几日后,这日清晨,沈著带回宫中消息。
蓁蓁始终不愿开口,已于昨夜子时,在司狱处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