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矢自四面八方投射而下,像一张密网将三人笼罩其中。
步竫舟自腰间抽出软剑,一边快速挥剑抵挡,一边手挽缰绳控制受惊的马儿的奔跑方向。
弈川则紧紧跟在他的马匹后面,为他抵挡身后的攻击。
流矢很快停下,早已埋伏在周围的刺客终于现身,个个蒙着面,身负长箭长弓,手持刀刃冲杀过来。
宁君哲绵软无力地靠着步竫舟,几次险些跌落马背,弈川看得心惊,疑惑他为何如此不中用。
步竫舟尤为平静地淡声回宁君哲不会武功,随后揽住他的腰身,一踏马背,飞身而起,将他带到一片空地上。
宁君哲靠坐着竹丛休息,目光追随步竫舟,见他转头扬手将逼近的刺客穿膛破肚。
刀光剑影,青叶飞舞。
新一拨杀手接踵而至。
几番缠斗结束,步竫舟将剑从刺客身上拔出,蹲下扒开他的衣服,见后背上露出的玉衡花瓣后蓦然一笑。
四叔昨日还道无法抽身相送,结果转眼就送了一份如此隆重的饯行大礼。
只可惜,单凭这些人,还奈何不了他。
弈川对于听到的事实仍旧有些惊骇,架一打完,立刻就去看半死不活的宁君哲。
竹林幽静,风吹草动皆可入耳,一阵急促厚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着像是一支百人军队。
弈川想也没想,直接握住宁君哲后背上的箭杆,毫不犹豫一把折断。
刺入皮肉的箭杆受到牵动,疼得宁君哲倒吸冷气,硬生生挤出两个字:“草……娘……”
并不知道他在骂人的弈川,利落扛起他靠近步竫舟,无声询问。
步竫舟并无奔逃的打算,只是噙着淡漠的笑,撩起长袍一角缓缓将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很快,一队人马顺着羊肠小道鱼贯而入,顷刻将满是翠绿的竹林点缀上深沉之色。
望着众人身上的铁甲,他知道步成风这是动用了全国各地的调兵之权,否则追兵不会来得如此迅速且声势浩大。
此刻宫中定然已生变故。
今日朝会并无大事,早早退朝离开昭明殿后,陛下留了几位大臣于议政殿议事。
大臣们忧心龙体,将将嘘寒问暖一番,陛下便骤然呕血不止。
众人大惊失色,路公公尤甚,慌忙命人将陛下带回锦和宫,又忙差人传白鸣风。
白鸣风即刻赶来,为陛下一搭脉,顿觉蹊跷,他与路公公对视,路公公屏退左右,他方才小心翼翼道:“陛下这是中毒之兆。”
路公公手一抖,大为震惊:“宫里药膳坊每日煎药咱家都有察看,这……”
两人眼波流转,路公公带白鸣风来到倒药渣的地方,白鸣风拨开黑乎乎的药材仔细查看,终于确定。
“陛下近日有何异常?”
“许是政务繁忙,精神不济,颇为嗜睡。”
“前些日子陛下感染风寒患上咳疾,因此我开的药里便有治疗咳嗽的马兜铃,但此物有毒,用量须十分谨慎,一旦过量,长期服用便会致人吐血昏厥,甚至丧命。”
“何人如此歹毒?!”
路公公又气又惊,浑身颤抖,白鸣风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抚:“事不宜迟,我先回太医院配药。”
不多时,白鸣风配好药来到药膳坊煎药,两人设计离开,于暗处偷窥,果真见一宫女鬼鬼祟祟靠近药膳坊。
路公公一声令下,侍卫将其擒获,压在身前。
“说,是谁指使你的?”路公公手扬拂尘横眉冷对,完全失了一贯的温和。
宫女也是个极血性的人,半跪着抬起头来冷冷看了路公公一眼,露出一抹讥笑。
路公公大感不妙,正要阻止,宫女已然口吐白沫魂归西天。
眼见什么也没问出来,路公公十分气恼,一脸厉色:“记住了,此事不可声张,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侍卫颔首低眉,不敢造次:“是,路公公。”
白鸣风煎好药赶紧送到锦和宫,有宫人惊惶通报:“忠王拒不卸剑,带人朝锦和宫来了!”
岂料话刚说完,宫门便被一瞬推开,通报的宫人直接摔了进来。
步成风手持长剑站在宫门口,身后是同样手持兵刃的擎卫军,身旁站了位手提医药箱的老者。
他奋力一扔,锋利的长剑飞进宫门,一瞬将白鸣风的药碗打翻,溅落一地污渍。
路公公微怒:“忠王爷,您身为护国大将军,却持剑进宫,私自调遣宫中军队,实在有犯龙威!”
“路公公莫怪,稍后自会明白。”毕竟是上过战场的将军,步成风一身霸气,宫人们莫不敢言。
随行的老者不过是宫外街头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诚惶诚恐地跟着步成风进门,来到陛下的床前,低头为其把脉。
大夫原本颤抖的手在搭上脉搏的一刹那,抖得更厉害了。
他战战兢兢抬眼看了看龙颜,瞳孔陡然睁大,却还是以防万一再次摸了摸脉搏。
白鸣风见状,惊慌地想要上前确认,却被步成风用剑架在脖子上不能动弹半分。
“禀各位大人,陛下……驾崩了。”
大夫颤声说完冷汗直冒,生怕给自已招来祸端,身子抖如筛糠。
路公公不敢置信,三两步奔上前,见陛下脸色惨白,唯嘴角呕出的鲜血尚有一丝颜色,呼吸尽无。
“陛下!”
路公公跪伏在床前如泣如诉,一旁的步成风声如洪钟,高声一喝:“来人!”
士兵立时冲进来,将白鸣风扣押。
路公公只得从悲痛中抽离,问步成风意欲何为。
步成风将从药膳坊搜出的药渣扔到地上,不容置喙道:“人赃并获,路公公还不明白吗?”
他用剑挑起白鸣风的下巴,厉声问:“说,你究竟为谁谋事。”
看着地上的药渣,白鸣风与路公公视线一碰,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他望着一派正气的步成风不发一言,步成风也不恼,兀自推断:“听闻此次明王留京,曾几度邀你前往王府,可有此事?”
呵,还真是筹谋周全啊。
白鸣风坦荡承认:“确有此事,不过王爷误会了,臣身为医者,不过为人诊病罢了!”
“是诊病,还是暗中谋划什么……”步成风长剑杵地,屈膝凑近白鸣风,压迫感十足,“你不说,本王自有办法撬开你的嘴。”
语毕,起身下令:“带走。”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