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公公想要阻止,步成风却一剑横在他面前,口吻深沉,意有所指:“公公百般阻挠,莫非觉得本王的处置有何不妥?”
久居皇宫伴在君侧的人,岂能不懂此番话的言外之意?
路公公登时沉默,只能任人将白鸣风带走。
步成风环顾四周,随性的一眼将众人看得毛骨悚然:“陛下驾崩,明王谋逆,为稳定朝局,暂秘不发丧。”
话头微顿,锐利的目光直直钉在路公公身上:“公公以为如何?”
不温不火的问话,带着浑然天成的威压。
此时孤木难支,保全自身才是上上之策。
路公公托着拂尘拱手行礼,语气不卑不亢,尽显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总领太监的风仪。
“王爷折煞老奴了。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应立即派人前往茌阳告知太子,请殿下回京主持大局。”
闻言,步成风微愣,似笑非笑道:“路公公言之有理。也请路公公放心,明王刚刚动身离京,想来还未走远,本王即刻派出人马,相信很快便能追上。”
随后便带兵出了锦和宫,将人软禁于此。
昭明殿前,宫人急急来报:“不好了!太子遇刺,生死不明!”
真可谓是平地一声雷,将在场所有人震得发懵。
步成风三两步奔过去,抓住来报宫人的衣领便是一顿急喝:“你说什么?太子怎么了?!”
宫人也被这消息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重复:“太子遇刺,生死不明……”
步成风默了半晌,脸色极为阴沉:“逆贼明王谋害陛下与储君,即刻逮捕回京,若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兵士领命而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宫人再次来报:“不好了!明王杀进宫了!!”
京都城外,竹林间。
步竫舟瞧着带队的将军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人,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遥望着他们,尤为轻蔑地勾唇一笑:“区区之数,拿下。”
青年人两侧的士兵跟着发出一阵哄笑,只有最前面的两名士兵十分嚣张地冲杀过来。
步竫舟镇定自若地倚着修竹,弈川扛着宁君哲,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众人见状,还以为他们直接放弃抵抗束手就擒,笑声更为猖狂放肆,青年人更是胜券在握,懒得再看步竫舟一眼。
京都中人都说明王将蔚景治理得固若金汤,是位少年英雄,如今,还不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微风过处,竹叶簌簌而动。
两支长箭破空而来,瞬时将冲杀的两名士兵穿膛而过。
两名士兵同时从马背上掉落,蔑视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胸腔左侧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黑洞,鲜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从洞中流出,浸入大地。
身体并未对长箭产生多少阻力,反而再次狠狠刺入另外两名士兵的体内。
全场哄笑声戛然而止,众人还未从中回过神来,便见一柄长剑自步竫舟身后凌空飞出,直直朝着青年人而去。
“将军小心!”青年人身边的士兵匆忙抵挡,可为时已晚。
长剑势如破竹,狠狠刺入青年人的胸膛,强大的冲击力将他带离马背,钉在了身后的竹子上。
剑刃突破竹腔,剑柄处缀着的夜灰色流苏经久晃荡。
眼见将军惨死,追兵们吓得个个脸色惨白。
启安国中,将武功弓箭皆练到如此恐怖地步的人,唯有前擎卫军首领沈著。
果然,一个黑色身影自一丛翠绿间现身,悠悠落到步竫舟身边。
他身上背着箭囊,左手轻握弯弓,身高体阔,五官端正,一派身经百战的沉稳:“王爷,属下来迟了。”
步竫舟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满意地牵起嘴角:“不晚,时机刚刚好。”
此一战,步竫舟全程高坐马上,冷眼瞧着及时赶来的十五骑将追兵杀得干干净净。
深褐色的土壤被血水灌溉,想必来年的青竹会愈发青葱。
步竫舟手握流叔从蔚景带回来的银枪,打马掉头,带着人马杀回京都,在途中与步翌的人马意外会合。
从茌阳到京都,沿途杀手不断,步翌的右肩不慎中了毒箭,此刻昏迷不醒。
步竫舟带着步翌同乘一骑,一入京都,擎卫军立刻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他们团团包围。
“太子在此,谁敢造次!”
步竫舟掏出步翌的东宫令牌,擎卫军等人惊诧地且拦且退,他看准时机,领着兵马迅速冲进皇宫。
宫墙上的弓箭手们即刻搭箭拉弓,紧随其后的小队首领连忙高声喊:“住手!马后是太子殿下!”
十五骑一路奔袭至昭明殿,殿前空旷的广场上,擎卫军全副武装严阵以待,殿宇之上的二层回廊处,密密匝匝全是蓄势待发的弓箭手。
贤贵妃被步成风挟制立于殿前,不惊不惧,神色淡然。
“娘娘!”流叔提剑便要冲杀过去,被沈著弈川同时拦住。
自记事以来,步竫舟从未见过母妃穿戎装,原来竟是如此傲立凛然,和记忆中温婉柔和的她完全不同。
他一手揽着步翌,一手银枪横扫开道,一步步走得从容:“四叔,太子殿下在此,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沈著弈川与流叔,紧紧护在两人身侧,以剑隔开侍卫手中的兵刃。
到了这样紧迫的关头,宁君哲依然像一条死鱼般被弈川扛在肩头。
他好想说:“老兄,你累不累?要不然你先把我放下来,他们的目标反正也不是我,我还死不了。”
可他感觉伤口越来越痛,竟然痛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适时步成风笑了笑,答:“竫舟,四叔知你这五年受了委屈,但你万不该如此糊涂,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神思恍惚的宁君哲在心里狠狠骂道,呸!都这样了还想甩锅呢!
就在此刻,得知消息的步成骁与镇南将军周鹤驰援,浩浩荡荡的军队倾巢而出,偌大的广场一眼望去,尽是凛凛铁衣。
贤贵妃明白,擎卫军的最高理念便是忠于陛下,陛下驾崩,自然忠于未来储君。
只是眼下太子昏迷,形势不明,众人皆手持兵器,不敢轻举妄动。
她神色一凝,望向众人,落音铿锵道:“吾儿明王,绝无异心!”
语罢,迅速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剑,反手刺向身后的步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