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的天塌了,他家少爷已经失踪一整晚了。
云真寺都被他们翻得底朝天了。十七八个小斯黑着眼睛,坐在云真寺的门槛上。
找不到少爷又不敢把消息带回柳宅。
个个生无可恋,眼神空洞,跟丧了媳妇的鳏夫似的。
和尚扶着柳靖璋一瘸一拐的走来。
“你们干啥呢?”
柳靖璋一脸懵圈,眼前这一圈真是白日见鬼。
小斯们以为自已找少爷魔怔了,出现幻觉了。搓了一下眼睛,是真的少爷啊!
苏一“扑通”一下就趴下抱着柳靖璋身体唯一支撑力的左脚。十几个小斯跟着也“扑通”过来。
一瞬间鬼哭狼嚎,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少爷你跑哪里去了呜呜呜。”
还好天色早,云真寺的香客还不算多。不然得被这架势吓跑。
柳靖璋左歪右倒,“撒开撒开,要倒了,要倒了啊啊啊…”
还好和尚眼疾手快,把柳靖璋扶了起来。
保住小命的柳靖璋赶紧杠着拐杖往没人的地方跑。
小斯们大惊失色后又大喜过望。
“少爷……你,能走了?”
“啊?”
柳靖璋看看自已的脚,又走了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
“我能走了?”
此刻的的喜悦仿佛盛大的庆典,小厮们跳了起来。欢呼雀跃,凭空敲锣打鼓,仿佛化身成了水帘洞的小猴。
“和尚,我能走了。”
柳靖璋扔下了手中地拐杖,一瘸一拐的朝和尚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柳靖璋的脸上,他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像放肆生长的幽兰开满深谷,清香悠远,沁人心脾。
深受其染,和尚也双手合十,向佛祖偿还祈愿。
清俊的脸上泛出温柔,眉眼舒展而开。星星点点的笑意逐渐浓郁,汇聚在眼底,蕴开在薄唇,深藏于心底。
扑面而来的柳靖璋生生扑了和尚满怀。手脚并用的挂在和尚身上。
“和尚,我能走了。”
鼻尖蹭到了脸颊,柳靖璋的喜悦如同欢快的小溪,声音纯真而激动。热气全喷脖颈上了。
和尚措手不及,两手不知如何安放,左右不是。脖子都红了。
“施主,还是先下来吧!”
小厮们围着柳靖璋欢呼庆祝,声音太吵,早就盖过了和尚的声音。柳靖璋似乎沉浸在喜悦中没有听见。
和尚左右看了没人,一双有力的手夹住柳靖璋咯吱窝,一下子就撑下来了了。
柳靖璋也没有迟疑,一沾地就跟苏一他们欢呼到了一起,只是脚还不能太用力,一瘸一拐的,样子虽狼狈却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这欢乐的一幕让人心情都变好了。
和尚心里念着阿弥陀佛,柳施主不过是跟他分享喜悦,自已却龌龊的觉得他是故意的。
罪过罪过。
柳靖璋能自已走了,伺候也不要那么多人了,只留下姓苏的那七个。剩下的都打发回柳宅去了,顺便把好消息带回去让老管家放心。
虽然能走,但是也不易多走,有时候柳靖璋还是坐轮椅。在停下的时候,熟练的自已拉出那两棍子抵住。
苏一摸不着头脑,这轮椅还有这功能呢?
柳靖璋行动自如了,能陪着和尚的时间更多了。
和尚起得很早,去佛堂打坐两个时辰才用早膳,偶尔会睁着眼睛给自已讲经。
“和尚,睁眼和闭眼念经有什么讲究吗?”
“念经讲究心诚即可,睁眼或闭眼全凭个人心性。”
“那和尚为什么闭眼?又为什么睁眼?”
“你猜。”
???
和尚这是在跟自已……打趣玩笑?柳靖璋的笑容更加甜蜜了。
僧人大多带笑,而和尚是才开始带笑。尤其是自从在山洞里浅浅扬了嘴角,就一直没下来过。
和尚在院子里扫落叶的时候柳靖璋就热一壶茶在石桌上品尝着等他。
“这叶子每天都掉,日日都扫岂不麻烦,为何不三日一扫。”
“为了让它们早日落叶归根。”
这是柳靖璋说过的话,和尚记住了,也入心了。
下午和尚要上山把柴火扛下来,柳靖璋也跟着去,遇见什么蛇虫鼠蚁吓得跳上和尚的背。那双腿死死勾住和尚的腰,感觉有几分故意的成分。
“啊啊啊啊……和尚~我怕怕~”
“贫僧在此,施主安心。”
山野是适合嬉戏打闹地方,能让人回到童年的时候。也能让人卸下防备。
用了晚膳之后,和尚在柴房的院里劈冬天要烧的柴火,柳靖璋摇着折扇,看着和尚肌肉矫健的双臂,说着夸赞之词,想着一些色香味俱全的画面。然后备些素的糕点茶水投喂和尚。
时间易逝,渐入深秋,冬至,天气愈冷。
说来奇怪,近日来云真寺的香客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多的大部分是女香客,都是来求子求姻缘的。
那天柳靖璋跟和尚下山买药,西街卖包子的妇人受了高僧几句祝福,没几天就有孕了。
而那勾栏院的名妓红枝从柳靖璋的车里得了什么东西,没几天就脱了乐籍寻得了良人,据说当时在柳少爷车里的就是那高僧。
云真寺不仅仕途福报灵验,求子求姻缘也是灵验。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云真寺的香客越来越多。
佛祖只能含泪抢了隔壁月老庙的活。
和尚在佛堂念经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久。这可苦了柳靖璋。想看和尚就只能去佛堂里跟香客们一起祈福。
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怎么受得了日日跪。
好不容易和尚这过了佛堂打坐的时间,又有香客要单独听他讲经。
那姑娘生得清雅脱俗,与那清心寡欲的和尚走在一起还有点养眼。
柳靖璋就这么看着和尚进了别的禅房,那叫一个嫉妒。
轩窗边上,和尚闭着眼睛念经,那姑娘也是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还双手合十,十分虔诚。
柳靖璋心魔作祟,明明知道两人清清白白,却仍旧守在院中看着不肯离开。
这么安静的过了一个时辰,那姑娘从屋里出来。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身清新淡雅的素裳,纤手轻捏丝绢,举手投足端庄得体,优雅大方。
就连随侍的丫鬟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柳靖璋见过无数美丽的娘子,美得这么超脱的倒是少见,起了心思。
一手抡下手腕的紫色翡翠镯子,傻乎乎的跑过去跟人家姑娘搭讪。
“姑娘,姑娘生得好生漂亮,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识得姑娘?”
柳靖璋半弯腰鞠躬,双手奉上那紫色翡翠镯子。他也是生的好的人,一双人畜无害的桃花眼,面如冠玉,净白无瑕,名副其实的翩翩公子。
姑娘错愕了一下,退了一步,丝绢轻抚了一下樱桃小嘴,看向一旁的丫鬟。
丫鬟见柳靖璋也不是毫无礼数,长得好,礼也不错。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能开罪了去,替姑娘收了镯子。
扶着姑娘走了,没听见姑娘声音,但是姑娘收了礼。这个朋友也算交了。
柳靖璋看着姑娘离去满是欣喜,那姑娘走远了又倚门回首看了他一眼。柳靖璋傻乎乎地咧嘴笑着。
苏一见风使舵,“要不要打听一下这姑娘的家世?”
“不用了,能养出如此贵女定是官宦人家,江都的官都跟我们柳家打交道,这姑娘应该不是本地人。”
苏一附和着点头,少爷分析得太有道理。
“和尚……”
回味完姑娘的美貌,柳靖璋才发现身后已经空了。
“人呢?”柳靖璋喃喃道。
“不知道啊!刚还在这呢!”苏一也没注意和尚什么时候走的。
其实和尚早在看见柳靖璋神魂颠倒似的冲人家姑娘去的时候就默默走开了。
他原本以为柳靖璋是朝自已来的,结果是自已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