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余洪渐退,水面火油燃势亦衰微。
梼杌连折三员大将,心有不甘,侵晨便遣弑天前来叫阵挑战。
弑天涉过黑水,轻而易举便至城下。其三臂各持兽骨刀、狼牙棒与玄石锤,挥舞咆哮,叫嚣不止。
曲池残垣被其锤击,危墙崩塌,碎石飞溅。
“待老夫去会会他,取我青龙戟来。”上官骁腾一抖披风,对近卫令道。
“将军,不可!”卫副将拱手劝道:“此等小卒,骠下足以取其首级。”
“卫北城,汝可有把握?”上官骁腾望着名唤卫北城的副将,神色肃然。
“将军放心,骠下去去便回。”卫北城左手按于腰间陌刀之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城门洞开,卫北城手持钩镰枪,骑一匹棕鬃战马飞驰而出,身后紧跟十余名身着锁子甲,手持同样兵器的步兵。
卫北城冲至弑天面前,立马横枪,大喝:“弑天,休得在此聒噪,速速退去,尚可留汝一命。”
“哈哈哈!小小人族,也敢拦路?”
弑天狂笑一声,挥动玄石锤,迎头砸下。
“散开!”卫北城一边下令,一边策马向前,躲开玄石锤。
十余步兵听令散开,迅速布阵包抄,将弑天围于垓心。
两人激战十余回合,卫北城终不敌弑天三臂连环攻势,被狼牙棒一挥,扫落马下。
众兵急上前营救,却被玄石锤一扫,尽数翻倒,向飞出数尺。
“受死吧!”
弑天狞笑着,高举兽骨刀,卫北城命悬一线。
“休得猖狂!”
一声娇叱传来,上官宁不知从何处闪出,手中八宝玲珑伞直指弑天面门。
弑天见状,高举之兽骨刀,落势由竖劈改为横扫,向上官宁拦腰砍去。
上官宁纸伞一展,在弑天眼前张开。弑天视线被阻,动作稍滞,上官宁已跃至其后,卫北城亦趁机一滚,从兽骨刀下逃生。
“嗷!”弑天被人戏弄,气得怒吼,三般兵器轮番猛击,不分青红皂白,乱砍一气。
两士兵躲避不及,被弑天击中,顿时血肉横飞,命丧当场。
“纳命来!”
卫北城见部下惨遭毒手,悲愤难平,一个滚地飞铲,至弑天跟前,钩镰枪疾如闪电,直取其小腿。
弑天侧身一闪,狼牙棒随即劈下。
卫北城就地翻滚,抽枪而退。弑天小腿被钩镰枪枪头倒钩一扯,顿时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血柱喷涌。
弑天负伤,愈发狂暴,三般兵器如暴雨般齐攻卫北城,后背空门大开。
上官宁旋动机括,伞顶尖刺应声弹出。她窥准时机,跃至半空,举伞直刺弑天后脑。
“哈哈,你中计矣!”
弑天狂笑回首,狼牙棒直冲上官宁。
上官宁人身在空中,避之不及,被狼牙棒扫个正着,横飞而出,重重撞击在城门之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不——”
上官骁腾蓦然惊醒,冷汗涔涔,心如鼓击,城门被撞之“嘭嘭”声犹在耳畔,难辨幻梦与现实。
“将军……”副将关切又急切的问候传来。
上官骁腾猛然睁眸,见四围仍旧漆黑如墨,只有城墙上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方不禁轻吁一口气。
“此刻何时矣?”
“禀将军,已是五更天。”
“城门何故有撞击之声?”
“禀将军,乃龙鳄所为。”
“龙鳄?龙鳄嗜光,怎会于夜里行动?”
上官骁腾挺身而起,从垛口处探首,朝城外望去。
城下余洪未退,仍是一片汪洋,火油燃烧之光,此刻已被分割成块,且在缓缓移动。
原来是龙鳄,背负火苗匍匐前行。想必是龙鳄自水下浮出,背部沾上火油,故而现出此“龙鳄驮火”之奇景。
龙鳄背部皮坚肉厚,驮火而行并无不适,反而像是受到某种指令,井然有序地向城门靠近。
一二只已抵城门前,正不断地以坚颚撞击城门,发出“嘭嘭”之声。
“禀将军,城内发现毒虺与百足。”一副将匆匆近前,拱手急报。
外有龙鳄撞门,内有蛇虫肆虐,看来上半夜妖魔暂息干戈,非因痛失大将,而是暗中筹谋偷袭。
上官骁腾捻须沉思。
城墙被洪水久浸,砖石缝隙必生松动,且下水道与外界相通,蛇虫鼠蚁正可趁虚而入。
“于百姓避难之所及军中营帐四周,掘两道沟渠,外沟撒雄黄,内沟燃草木,留其灰烬。”上官骁腾镇定吩咐,“另,命城内将士,持硫磺火把巡夜。”
“得令!”副将领命而去。
上官骁腾紧盯对岸漆黑一片,似欲洞穿其内暗藏之诡计。
此刻水面雾气氤氲,惟近处借龙鳄背上火光,能辨曲池断壁残垣,远处则尽是朦胧一片。
“哇哦,哇哦……”
那朦胧之中,忽传来婴儿啼哭之声。上官骁腾疑心听错:此荒泽之地,何来婴孩?他凝神再听。
“哇哦,哇哦……”
确矣,啼哭之声正自雾中传来。
他正欲遣人探查,一只形似雕,头顶独角之怪鸟自雾气振翅而出。
随后又一只,继而还一只,接连不断,数量之多,难以计数。
“蛊雕!是蛊雕——”
箭楼上的哨兵高声示警,提醒众将士做好迎战之备。
蛊雕,非鸟而似鸟,叫声若婴儿啼哭,却嗜人肉,凶残无比。
“网炮,发射!”
副将急下令,四张巨网齐齐发射,飞在前头的一大批蛊雕被网住,急剧坠落。
原本击落蛊雕,众人理应欣喜欢呼,然而紧随其后的“毒蜂”,却令众人面色如土。
此“毒蜂”,名曰蝎蜂,貌似蜜蜂,却长蝎尾,体型却有鸳鸯之巨,毒性极强,蜇中鸟兽即死,蜇中草木则枯。
“网炮,发射!”
四张巨网再次齐发。然而无济于事,网眼过大,无法捕获蝎蜂,仅稍阻其势,随即便铺天盖地而下。
“啊!啊!啊……”
城墙上不断有士兵被蛰,倒地打滚,惨叫声不绝于耳。
上官骁腾率众奋力砍杀,然而这些蝎蜂数量之众,几欲将洛月城淹没。
“报——”一士兵神色慌张,奔上城墙。忽有一只蝎蜂向其扑袭,幸得上官骁腾挥剑斩杀将其救下。
士兵定了定神,续道:“禀将军,城门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