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龙辇一路回了勤政殿,林婉宁四处瞧瞧,没见到林鹤安的身影。
“林鹤安今日不当值。”裴玄清看她东张西望,淡淡开口。
林婉宁抿了抿唇,她的小动作,根本逃不过这个人的眼睛。
行至殿内,便见一男子坐在她往常坐的位置上。
一双桃花眼似乎自带勾魂摄魄的意味,眉清目秀,唇角带着笑意,那笑温暖如春,令人如沐春风,他慵懒随性的靠在椅背上。
慕容逸尘听见动静,抬眼看见裴玄清进来,身后跟着一娇小的女子。
女子眉如远黛,眼若星辰,看起来娇娇软软的,让人不自觉生出想要保护的欲望。
能跟着裴玄清来勤政殿,除了林家那位,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可……她怎么和他两年前见到的不一样?
慕容逸尘起身拱手行礼:“臣参见皇上,参见宸良媛。”
林婉宁愣了一瞬,这人认识她?
她求助的目光看向裴玄清,裴玄清看她无措的样子,刚才的烦闷消散了一些,“这是慕容逸尘。”
慕容逸尘,裴玄清之前写给她的信提过很多次这个人,她特意问了芝兰。
这人是已故的镇国大将军慕容风的遗腹子。
当初慕容风战亡,慕容夫人大约是孕中伤心过度,导致难产,生下他便离世了。
整个大将军府只留下一个可怜的孤儿,被宗亲里的二叔抚养长大。
后来太后将他接进宫里做裴玄清的伴读,便一路走到如今。现在任职朝中中书令,是裴玄清眼前的红人。
林婉宁有些唏嘘,想来他在宗室里长大,也是寄人篱下,并不容易的。
想到此处,她微微颔首:“慕容大人。”
又看向裴玄清道:“想来陛下与慕容大人有要事相商,不如臣妾先……”
裴玄清未等她说完便阻止道:“无妨,逸尘不是外人,你坐着就是。”
林婉宁又看了慕容逸尘一眼,转身坐到了另一边的位置。
慕容逸尘也顾自坐下,笑嘻嘻道:“良媛今日若走了,怕皇上不会放过臣。”
林婉宁看了看裴玄清,又回头看着他问:“慕容大人这是何意?”
慕容逸尘又靠回椅背上:“方才皇上与臣正在议事,听闻良媛被太后召去,就把臣扔在这里去英雄救美了。”
“如今美人救回来了,若是因为臣再走了,皇上可不是不饶臣吗?”
林婉宁抬眼看向裴玄清,他是担心太后为难她,所以才着急过去的吗?
裴玄清瞪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慕容逸尘又呵呵笑了一会儿,才严肃道:“那说回方才的事吧,宁家如今已证据确凿,千夫所指,就等皇上发落了。”
裴玄清冷道:“但凡参与了任何一桩事,都可判有罪责,便不必再留了。”
“只那未参与的和女眷,要赶尽杀绝,怕是朝中那些老臣又有一堆反对的话等着朕。”
慕容逸尘点点头道:“皇上说的是,不如先收监如何?或者判个诛连直接流放。”
裴玄清没再说话,只抚着额头闭目养神。
慕容逸尘喝了一口茶又道:“皇上现在便头疼了,烦心事还多着呢。”
“待处理了这些人,那宁家在朝堂的势力,还需一股一股的拔除。”
“还有各地都有产业田庄,土地商铺,都是要费不少的精力。”
裴玄清睁开眼睛,那眉头又皱起来:“先处理了眼下的事吧,宁家这么多年养出来的势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另外那些产业田庄……就按上回御史台的人说的,暂时收缴国库吧。”
慕容逸尘放下茶杯:“嗯,暂时只能如此了。”
一时殿内有些安静下来。
林婉宁看看裴玄清,又看看慕容逸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默默垂下了头。
裴玄清虽与慕容逸尘谈论着事,可也一直注意着林婉宁,毕竟与世家有关,他也想让她多听听,多了解。
结果就看到这小妮子犹犹豫豫的,是不是觉得他心狠,想为宁家求情。
他思索片刻,还是开口问:“婉儿是有话想说吗?”
林婉宁不由心虚,怎么又被他看出来了?
她抬眸看着裴玄清,扬起笑脸:“臣妾所思大逆不道,为臣妾脑袋着想,还是不说了。”
裴玄清看女子这可爱的模样,刚才的冷峻气息早已不见,他微微弯起唇角,又顾念着慕容逸尘还在,还是努力压制了一下。
“说来听听?你这脑袋不会掉。”
林婉宁又犹豫了一下,站起来道:“臣妾只随便说说,若说的有何不妥之处,陛下便当没听过。”
“臣妾毕竟是小女子嘛,见识浅薄,陛下可不能因此治臣妾的罪。”
裴玄清点点头:“嗯,你说。”
林婉宁咬了咬嘴唇:“方才慕容大人说宁家在朝中的势力,臣妾不懂这些,可若是家产田地之类的,臣妾有一些小小的想法。”
裴玄清挑了挑眉,关于家产田地,是他想的那样吗?
林婉宁又深呼吸一口气:“宁家若是全族收监流放,留下的家产定不会少。”
“若是田地,不如收回国库,再将土地分发于百姓,如此,便可解决一些百姓的温饱问题。”
“若是商铺,不如收缴后,公开拍卖,不限身份。”
“或有小型商铺,可助稍贫一些的人家有个生计,或是大型商铺,可卖与富有之家,那便可将富人手里的财富收归国库,充盈果本。”
“无论田产商铺,若只收归国库又赏赐给官员。最终财富还是在官职更高的人手里。”
“可若是归于百姓,不仅能提高税收,还能解决百姓温饱。”
“不光这样,若是能将圈地的官员手中的土地都收回来归于百姓,便能造福更多人。”
林婉宁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说的太激动没收住话头,连圈地的事儿都脱口而出了。
偏裴玄清和慕容逸尘却一言不发。
林婉宁见二人都不说话,不由心慌,慌忙走到殿中央下跪道:“臣妾胡说八道的,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