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鹤说这话的时候笑意全无，眼神里甚至还带了一丝寒意。俞小舟忽然有种错觉——那个高冷的华青鹤似乎回来了。
然而华青鹤并没有撑住几秒，他很快就回到了平常的样子，笑嘻嘻地对俞小舟说：“该轮到我问你问题了。”
“问吧。”俞小舟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扫码点单。
“我要吃玛格丽特披萨。”华青鹤看着俞小舟滑动屏幕的手指，岔开话题道。
“行，还要别的吗？”俞小舟点点头，将玛格丽特披萨加入菜单。
“再来瓶可乐吧，”华青鹤用手托着脸，回归了正题，“小舟，你没参与应届生校招吗？为什么现在才来我们舞团？”
华青鹤非常自然地将他的问题给问了出来，俞小舟闻言，眼神黯淡了不少。
“我参加了，”俞小舟说，“技不如人，没能挺过终试。”
“你？不会吧？”华青鹤瞪大了双眼，他仔细地想了想俞小舟毕业的那一年舞团都招了谁，可一个都想不起来。
“是真的，”俞小舟放下手机，有些落寞地看着华青鹤，“我当时的现代舞水平确实不出彩，舞团不录我也是应该的。毕业后我去一家艺考机构做助教，一边练舞一边攒经验……等我觉得我可以来空明现代舞团再试一试的时候，我就又来了。”
“还好你没有放弃。”华青鹤说。
“还好你……一直在这。”俞小舟移开视线。
华青鹤笑了笑，朝着俞小舟张开了双臂。
“做什么？”俞小舟警惕了起来。
“给你个安慰的拥抱，”华青鹤说，“我看你似乎有点难过啊。”
“我没有！”俞小舟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刚才还点了一份鸡蛋仔，等会我们可以分着吃。”
华青鹤没有回答，俞小舟用余光瞥见他仍保持着白鹤亮翅的姿势。
俞小舟嘴角抖了抖，闭着眼睛站起身，视死如归般地向华青鹤走去。
俞小舟微微俯身，头轻靠在华青鹤的肩上，手绕到对方身后，在其背上拍了两下。
华青鹤心满意足，正要收紧手臂将俞小舟抱住，然而还未付诸行动，俞小舟便已利落地起身，脱离了华青鹤的怀抱。
华青鹤注视着俞小舟脸上蔓延开的绯色，打趣道：“怎么样，给到你力量了吗？”
“一点都没有！”俞小舟没好气地说。
俞小舟嘴上是这么说，但华青鹤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比刚才好了不少。
比披萨先送上来的是鸡蛋仔。俞小舟非常贴心地将其分做两半，将其中一份放在了华青鹤的餐盘里。
“你想带着我一起去找胡沉吟，是不是因为你其实也没有多少底气？”俞小舟问道。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华青鹤实话实说，“我其实并不算很了解她，若不是因为云念卿，我和胡沉吟估计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你都自诩不了解胡沉吟了，那我岂不是对她更是一无所知？我要不还是不跟你去后台了吧。”俞小舟说。
“话不能这么说，”华青鹤摇了摇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年云念卿和胡沉吟的红线还是我帮忙牵的，所以很多时候我对她们说不出什么重话。而你不一样，小舟，你可以点醒她们。”
“我？”俞小舟指着自已。
“云念卿被困在这段早已结束的感情里太久了，她爱得痛苦，也恨得痛苦——我有种感觉，胡沉吟也是如此，”华青鹤吃了一口鸡蛋仔，“我不知道她们的感情是否还会接着发展，复合也好彻底决裂也好，她们都需要解脱。”
“可是……我也没有什么感情经历，我似乎也没什么资格给她们建议。”俞小舟说。
“这种事不需要丰富的经验也能做好，”华青鹤笑着说，“小舟，我觉得你看事情都看得挺透彻的。”
“我不知道，”俞小舟说，“我试试吧。”
披萨总算被端上来了，一并送来的还有华青鹤的可乐。
这披萨挺大一份，两个人吃刚好，但芝士放太多了，他们做舞者的，不能多吃。
“破例一两次没有问题的。”华青鹤说，他自然而然地将他杯子中的可乐倒了一点给俞小舟。
俞小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吃着餐食。
这家店虽然经营范围挺大杂烩，但做的确实好吃，无论是鸡蛋仔还是披萨，都别有一番风味。
“我们舞团附近好吃的店还挺多的。”俞小舟说。
“那必须，美食一条街嘛。”华青鹤说。
咖啡馆里陆续来了不少学生，他们大部分都将食物打包带走，少数几对男男女女倒是留了下来，举止亲昵地靠在一起，甚至还彼此喂食。
看着这几些早恋的学生，俞小舟才忽然反应过来：这家店的装修氛围确实挺浪漫的……
所以也难怪当年云念卿和胡沉吟会在涂鸦墙上留下表白的话语吧。
只可惜物是人非，徒留云念卿沉吟至今，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哪里是那么容易可以放下的。
半小时后，华青鹤摘掉手套，擦了擦嘴。
“走吧，去找胡沉吟吧。”华青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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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炉香》在空明艺术中心上演。
空明市大大小小的剧场不少，除了空明大剧院这个空明现代舞团的包年演出地外，空明艺术中心也是舞剧的好去处。
空明艺术中心占地面积大，地理位置也好，设有大、中、小三个剧场。《第一炉香》是独角戏，舞美简单，若是放在大剧场演出的话略显的空旷。因此，胡沉吟选择在中剧场演出。
俞小舟刚到剧场门口，就发现门口聚集了不少胡沉吟的粉丝，他们像是从五湖四海来团建的，都互相喊着网名，举着票根拍打卡照。
胡沉吟自从成立个人工作室后，就着眼于打造自身的明星效应，不仅在舞蹈圈中活跃，还涉足了一些商业拍摄，吸引了许多圈外粉丝。
因此，剧院内可谓是座无虚席，俞小舟此前从未见过独舞剧可以有这么强的带票能力。
胡沉吟给华青鹤的赠票位置在第六排的中轴，坡度正好，视野全面，是剧院中的“黄金位置”。
华青鹤低声在俞小舟耳畔说：“这背景音乐不错啊。”
演出还没开始，剧场内就放了一段民国风味十足的背景音乐，帮助观众们迅速代入时代背景。
这是很巧妙的暖场设计，俞小舟暗暗记了下来，他们舞团也可以借鉴这种方法。
华青鹤身边原先是黄爸和冯妈的位置，但由于这两人临时不来，因此票给了另外两个舞团的成员。俞小舟不认识那两个人，只看见华青鹤点头给他们打了个招呼。
场内，胡沉吟的粉丝们已经纷纷激动了起来，她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分享起追星的趣事。
坐在俞小舟前排的两个女孩就一直在嬉笑着讨论近期舞剧圈的大事，俞小舟在她们的交谈声中听见了不少和他们舞团相关的关键词。
那两个女孩聊完天，像是想起来还没有拍张打卡照，于是靠左的一个女孩举起手机，自拍了起来。
女孩的前置摄像头刚好拍到了坐在后面的俞小舟，俞小舟见状，缩了缩身子，想躲开镜头。
可女孩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事，她猛地转过头，和俞小舟对视。
俞小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这一笑，女孩更是确定了什么，她捂着嘴，惊讶地说：“请问你是小舟吗？”
“是……我。”俞小舟说。
“真的是你本人！”女孩压着声音，“我很喜欢你的直播！能麻烦你给我签个名吗？”
说罢，女孩就递上了她《第一炉香》的票根，以及一根签字笔。
方才还在刷手机的华青鹤闻言抬起了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俞小舟的举动。
俞小舟第一次在线下碰到粉丝，他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半推半就地在票根背面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已的名字。
女孩感激地说了声“谢谢”，随后便转回身子，拉着她的姐妹继续说起刚才未尽的话题。
俞小舟松了一口气，他靠着椅背，只觉得剧场有点太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