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川有点过于倔了，若是掉在了旁人手里，他这一通请求，怕不是能让人高兴疯了了。
陶然问了问煜城，这小子这么着急要卖身，可是有急需用银钱的地方？谁料煜城说他死活不要钱，只说昨日两人救了秀秀一命，又肯收留他们兄妹，哪里还能再要他们的银钱？
无奈，煜城只能先由着他去了。
陶然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事已至此，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她倒也并非趁人之危，煜城也打听过了，即便如今勤川身为奴籍，可只要他们去官府搞一张放契文书，他还是可以恢复良籍的。
既然事情有转圜的余地，那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再与那小倔驴僵持下去了。至于秀秀的归处，还是得看小姑娘自已的意愿。
下午让煜城带着勤川先熟悉着店里的活计，陶然则出去购置了些粮油调料。如今又多了两张吃饭的嘴，自然是不好再一直买饭回来吃了。
李娘子在她出去时便送了秀秀回来，小姑娘已然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发髻也被重新打理过了，看着倒是更可爱了几分。
陶然回来时，锅里已经煮上了下水，那俩小的也不嫌热，都坐在煜城旁边，手里还忙着串素菜串串呢。
后院屋里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空荡荡的，火炕对面不仅多摆放了一张单人床，就连院儿里也多了一张有些陈旧的方桌。
见天色不早了，陶然晚饭做了一锅疙瘩汤，吃饭时又嘱咐了勤川几句：“今晚咱们再将就上一晚，明儿我让你们姐夫回去一趟，再拿床被褥过来。
你身上的衣服过于破旧了，咱们是做吃食的，即便不用穿得崭新，也自是要干净利落一些的。
一会儿热上一锅水，我们各自带你俩仔细洗洗。先前李娘子送来的衣服虽不新，可还是要比你自已的好上许多，便直接换上吧。
日后也记得要勤洗手，讲卫生。经常剪指甲，把自已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勤川将空碗一推，又悄悄的拉了拉秀秀的衣角。
两人的小动作被陶然尽收眼底，她自然知道勤川的小心思，不由无奈的再次开口道：“我们也不是什么黑心肝的，没必要为我们省那点儿粮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你们俩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常饿肚子可是会生病的。”
勤川今年都已经十四岁了，可不仅个子没有十二岁的齐诚高，就连身板也瘦得让人心惊。秀秀则更甚，谁能想到，她今年都六岁了，可看着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
或许是怕生病费钱，又或许是真的好久没吃过饱饭了，勤川咬了咬牙，还是起身又给自已添了两回饭。
秀秀年纪小，再加上先前就因为吃土伤了脾胃，遂陶然并没有让她多吃，只额外给她蒸了一碗鸡蛋羹。
煜城心疼勤川，将自已的被子拿去给他垫在了身下，自已则盖了个外衫便躺了下去。刚刚在院儿里给他搓背，小少年身上竟全是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疤。
据他说，都是婶娘拿烧火棍烫出来的。秀秀身上虽然没见什么疤痕，却也是青紫一片。
就这，还得多亏了勤川一直护着……
初八一早，陶然就在店外贴了一张红纸，上书：家有喜事，闭店数日。
拜托了隔壁李家夫妇帮忙照顾着点冯家兄妹，两人便朝着城西走了过去。并非要去码头，而是城西有个牲畜交易市场，陶然想要买头耕牛回去。
反正日后肯定是要种田的，有头牛帮忙，人也能省下不少功夫。他俩也打算日后还是镇上村里来回跑，有个牛车也方便的多。
陶然没有买过牲畜，也没见过古代这种大型的牲畜交易市场，只觉两只眼睛都快不够看了。
一大片空地处，人们或是拉了自家的牛、驴、骡子一类的大牲口，或是赶着一群羊，几头猪，皆是一脸期盼着看着来往的人。
虽说空气中弥漫的味道确实谈不上多好，可这种热闹的景象，也让人心情不由愉快了几分。
陶然跟在煜城身后，看他将手伸进卖牛人的袖子中，两人无言的交流片刻后，便转身继续朝着下一家进发了。
她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迷呢？拉拉手就知道卖多少钱了？为什么不能直接问呢？”
煜城见他一脸好奇，只好低头同她解释道：“咱们北方人做买卖，尤其是在牲口市场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买卖双方谈价时为了不让旁人知道他们商量的价格，都是这样交流的。
人们习惯把手伸在对方的袖子里，或是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盖上一块蒙布，双方摸捏着对方的手指，一方用手势开价，另一方还价，以此来交流价格。
其实跟咱们日常用手语表示数字也差不多。伸出大拇指表示一，伸出无名指和小指表示二，伸出小指和无名指与中指表示三，十要把拇指盖在中指上。
比如这件东西开价是一两三钱，就要先伸出个大拇指，接着再伸出小指、无名指与中指，然后再握拳把拇指压在中指上，对方就明白要价了。”
陶然闻言眼睛一亮，感觉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她不懂怎么看牛的好坏，更不会这种暗语似的交流手势，便只能跟在煜城身后，默默打量着他的动作了。
逛了一圈下来，煜城对于现在市场上的耕牛价格，以及各家的要价都基本有了数。他最后拉着陶然，朝着第二个问过价的年轻人那边走了过去。
这是一头三年上下的公牛，皮毛油光水滑，敦口瞧着也着实不错。此时正甩着尾巴吃草料呢，看起来也不是那等挑嘴的。
按理说，这牛养到这么大，还养的这么好，一般人家是根本舍不得去卖的。想必这小伙子也是急用钱，遂只开了个十八两的价钱。
煜城本想砍至十五两，奈何对方死活不肯，宁可搭上自家的牛车，也要把这十八两银子拿到手。
眼下再去定一辆牛车，先不说要等的时间，就说价钱上，没二两银子也是下不来的。所以煜城也没再多纠缠，与陶然商量过后，还是掏钱买了下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