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干笑两声,一指凳子,“大侄儿回来了,坐。”
坐?
裴无渡将墨镜搭在头上,笑不露齿。
“二叔是不是日理万机累着了?这儿,是我爸妈当年的婚房,是我家,不是您的温柔乡。”
“哦是是是,是我习惯了,抱歉抱歉。”
裴承嘴上一片和气,实际心里满是不服。
一个小辈,再怎么本事通天,终究是小辈,敢这么跟他说话。
哼。
“我跟育泽这趟过来呢,一是看看你妈,二呢……既然你回来了,我也不瞒你。我想给他挑个未婚妻,但之前庆功宴上的事传得人尽皆知,几家千金都不愿意。”
“哎?我记得你们公司有个叫黎落的,我看人不错,不如……”
呵,又玩这招。
拿黎落威胁他,换取对财团的支持。
然后独吞成果,稳坐金字塔顶。
他自已是个废物,私生子也是个废物。
可惜了裴文楷摊上这样一个瞎眼的爹。
裴无渡坐下,翘起二郎腿,一人对战两人,游刃有余。
“二叔怎么不先问问他谈没谈女朋友呢?这要是被人家知道,还不得找上门来啊。”
“没没没,爸,没女朋友,”裴育泽赶紧否认,“大哥说笑我呢。”
“是吗?”裴无渡就爱治犟种,打开手机播放录音。
“我才是裴育泽女朋友,他只能看我不可以看别人,我只是小小报复一下而已,没想太多。”
此声音的主人正是伊莲。
裴承可能不认识她,但从裴育泽脸上的反应能猜个大概。
父子俩穿一条裤子,包庇自然而然。
“玩玩而已,谁还没有几个相好的?但妻子只有一个。”
不愧是到处甩蝌蚪的风流人儿,脸比城墙厚。
二婶当初要不眼瞎,也不会日日独守空房以泪洗面。
老裴家怎么就出了二房这异类呢。
“那可真不一定,”裴无渡说,“听说女方是Y国人,家中有点实力,上次跟陆家的合作就是她帮忙促成的。”
说完轻飘飘补了一句:“谁知道分公司的危机是不是也托人家的福呢?”
看着裴承阴下脸,裴育泽慌了。
“爸,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些可都是我通过自已的努力一点一点争取来的,不存在外人帮忙……爸!”
裴承虽和裴无渡不对付,却也清楚他说的基本属实,毕竟在打探消息这方面,裴家无人能比得上他。
他冷落裴家正儿八经的二少爷裴文楷,去器重一个私生子,不单因为裴育泽各方面与他相像,更因为裴育泽实力在裴文楷之上,嘴巴又甜。
如果这一切都是裴育泽靠讨好女人得来的并且对他加以隐瞒的话,那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他前段时间还跟几个业内大佬拼命推荐裴育泽……
“你跟我过来。”
裴承倏地起身,一步不停留地从后门离开。
裴育泽看向裴无渡,眼神仇视却又不敢发泄的样子惹得裴无渡嗤笑一声。
“这就是你去老爷子那里告状的下场。”
“你记住,我能让你飞,也能让你摔残废。”
裴育泽最终一言未发走了。
宋雅思望着门口,“你怎么晓得他去老爷子那里告状了?”
裴无渡弹弹复古台灯垂下的坠儿,“自然是老爷子找我了。”
“啊?他没怎么着你吧?”
“没。”
“那就好,妈保护不了你,希望你自已多加小心。”
裴无渡嗯声。
客厅静了一会儿,他说:“妈,我和黎落复合了。”
“嗯?哦,”宋雅思意料之中,反应不大,“决定重新开始了就好好的吧,妈以前觉得她无父无母无背景,门不当户不对。现在想想人这一辈子世事无常,开心最重要,妈支持你们。”
裴无渡笑出声。
“笑什么?真的,我真这样想的。”
“好好,”他点点头起身,提步上楼,“我今晚在家睡。”
“真的?”
他好久好久没有在家睡了,宋雅思高兴得像个小姑娘。
“那我去跟向婶说今晚煲汤。”
“煲什么汤?”
“鲍鱼汤,喝了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呃……
人都上飞机飞M国了,他跟谁生?
不过他由着自家老妈去了。
中午饭没吃,一觉睡到晚九点,他肚子饿了下楼觅食,宋雅思正追剧哭得稀里哗啦。
“至于吗?”
“咋不至于,”宋雅思上头得很,“这男人没有心,他妻子怀孕出车祸在医院抢救,他跟小三旅游去了。”
她接过裴无渡递来的纸巾,语气恶狠狠,“要是我就把孩子引产,等身体恢复好了好好教训教训这对狗男女。”
裴无渡看着向婶摆盘,随口问:“怎么教训?”
宋雅思:“把作案工具剪了!”
“……”裴无渡感觉下体一凉,坐下缓缓。
向婶笑,“大夫人天天追这剧,有时候半夜都能骂急眼。”
“唉,全家就我喜欢看这种,你二婶来跟我看了两天遭不住回家看综艺去了,你三婶天天在部队见不到人,你说我再不自言自语憋死咋办?”
裴无渡喝着鲍鱼汤,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对母亲缺乏陪伴。
他六岁没了父亲,她又何尝不是年纪轻轻没了顶梁柱守了寡。
在裴家,在裴承眼皮子底下,性格软弱的她岂不任由拿捏。
这些他都不曾思考过。
“儿子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你要对黎落好,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早早撇了她去,一个女人家拉着一个孩子……天哪,太苦了。”
裴无渡点着头,又递去几张纸巾。
他不爱看这些狗血肥皂剧,也做不了点评,但就算一句话不说坐在那里纯陪伴,作为母亲的宋雅思也知足了。
熬到后半夜,她关掉电视,拍拍睡眼朦胧的儿子,心疼道:“上楼睡去吧。”
“你追完了?”裴无渡摇晃着身子边踩台阶边问。
“追到最新一集了,明天女主开始复仇,想想我都兴奋。”
裴无渡仰头无奈一笑,“好,晚安宋女士。”
“晚安裴先生他儿子。”
“嗯?”还跟裴翰先生阴阳联动了呢。
他没开灯,关好房门把自已摔到床上,大片月光透过窗玻璃倾泻进来笼罩他,脑中在计算黎落大致还有多久落地,身体开始莫名燥热。
“啧!”
该死的鲍鱼汤。
他爬起来脱了衣,精壮的腰肩在月色下勾勒出诱人线条,大面积纹身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只可惜扑通一声,泳池表面银光破碎,水纹波动。
如果黎落在,就是另一幅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