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等黎落消息等了一夜,稍微聊两句就天亮了。
早上九点多的时候裴无渡睡正香,枕边手机猝不及防响铃,硬生生将他从深度睡眠模式中拉出来。
他睁开一只眼瞄了瞄来电显示,接通后把手机放在脸上,嗓音透着股懒散,“你最好有大事。”
听筒那边静了静,响起蹩脚的中文,“老板,我刚才结束了一单五年期限的生意。”
“……”
裴无渡还竖着耳朵在等后话,结果这小子久久没有然后。
“没了?就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扰我睡觉?阿隼给你们吃太饱了是不是?”
“不是啊,我前段时间在你朋友圈见过她,以为你们两个关系匪浅,所以才打电话的。”
“即便我俩关系匪浅,人家也不会希望你泄露半句。服务条款怎么说的?”
“呃……禁止提及任何有关客户的信息。”
“抄一百遍!”
裴无渡讲完挂断,睡意全无,抓抓头发跳下床,手机又传来视频通话。
他知道是黎落,摆正摄像头,自已该干嘛干嘛。
黎落看见他第一句是,“想我没?”
“想,想了一宿。”
第二句是,“看看腹肌。”
裴无渡捡起掉落地面的充电线,拿着手机走向浴室。
“没有腹肌,洗澡看不看?”
“看看看!”
裴无渡慢慢拉动嘴角上扬,关了门,“真不害臊。”
“这有什么,你浑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
浴室渐渐腾起白气,模糊不清,黎落禁不住抗议,“你把我拿近点嘛。”
“拿近点你是想看什么,还不赶紧去睡觉。”
“不看什么,陪你聊聊天。”
“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有这闲心思不如早点回来。”
“好吧,”黎落努努嘴,“那我睡了啊。”
“咚——”
通话挂断。
裴无渡吐出悠长一口气,好像有预料般转头,她果然还瞪着大眼珠子憋笑。
他满脸无奈,当作没看见,继续冲澡。
十分钟后,他换好衣服下楼,宋雅思招呼他吃点东西,“昨晚睡得怎么样,我看你精神挺好。”
“就那样吧。”
他两指捏起块凤梨酥丢进嘴里,抽张纸巾擦着朝外走,宋雅思在身后喊:“干什么去,不吃饭了?”
“吃饱了。”
吃饱了?
宋雅思震惊。
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被小小一块凤梨酥填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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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落不在的日子里,裴无渡在WL度过。
一张专辑只剩最后一首迟迟不定。
凌晨黎落发消息说登机了,紧接新闻和天气预报像是商量好了,一个推送国外坠机事故,一个推送强对流天气,根本不让他安心。
事实上,下午新闻便报道京川机场上空出现积雨云,飞机无法准时起飞或降落。
外面天色阴暗,狂风怒号,瓢泼大雨不断拍打窗玻璃又滑落,裴无渡一整个心不在焉,来回转动办公椅,要么徘徊不停,总之坐卧难安。
苏珂因天气停工一天在公司无所事事跟小九闲聊八卦,“这鬼天气谁坐飞机谁倒霉。”
小九:“我刚才还看新闻上说一架飞机被折断大翼了呢,估计悬。”
这话正好被走出办公室的裴无渡听到,“哪架被折断机翼了?”
“啊,就……”小九拿手机翻出那条新闻。
画面上的飞机跟黎落乘坐那班一模一样,出自同一个航空公司。
裴无渡一颗心沉到底。
苏珂见状问道:“老板,别告诉我落落姐今天回来。”
小九:“啊?黎经纪今天回来?该不会坐的这趟飞机吧?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同两发炸弹在脑中轰响,明知打不通,还是执意一遍遍打。
在陆地也好,在海里也罢,裴无渡都有办法去搜寻。
可万米高空,饶他再权势滔天,也不可能平白生出一对翅膀来。
五年前的想法又一次冲破桎梏冒出来。
若她真的……遭遇不测……
那他便要对不起宋女士,去成全自已。
那边是永远冷漠的机械女音,这边是坠落深渊前的折磨煎熬。
苏珂和小九都怕得说不出话来,绞着双手在内心祈祷黎落会平安落地。
几小时后雷雨声势趋小,裴无渡抓起车钥匙不顾大家阻拦朝机场方向疾驰。
广播里温柔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厅,耐心提醒着各位旅客稍安勿躁,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
几个黑衣护卫排成一排站在裴无渡身后,双眼锐利地盯住出口。
“那边出事了,有没有医生护士?”一个人从旁边跑过。
本来就心烦躁乱的人群一阵骚动。
裴无渡握紧拳头,努力维持自身镇定,“跟着去看看。”
两个护卫一点头,往那边去了。
黑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机场侵压,压得裴无渡喘不过气来,周遭全是误机的牢骚。
这个时候,他倒希望黎落误机了。
“老板,”护卫回来汇报,“所有飞机都停飞等通知,也没有降落的,黎小姐应该没事,刚才是一个老人心脏病发了。”
“工作人员说的?”
“是的。”
“好,再等等。”
裴无渡拎拎裤管坐下。
重新燃起信心。
大厅又响起广播。
今日所有飞机停飞,终点是京川机场的飞机将在邻市备降。
牢骚声更大了,争吵与投诉此起彼伏。
持续一会儿人也逐步走光。
只有裴无渡固执在等。
他忽然反应过味儿来广播说的,在邻市降落。
打开手机边往外走边查询黎落乘坐的航班在隔壁哪个城市降。
外面刮起妖风,又一轮大雨要来,几人快速钻进车里,屏幕上方弹出一通陌生电话。
这种关头就算是诈骗电话裴无渡也接了。
“喂?阿渡?”
黎落的声音顺电流声占领耳道,一瞬间将他的心推回原点。
他连口气不敢松,怕破防,稳稳神应声:“我在,你受伤没?”
“受伤倒是没有,手机被他们挤掉踩了好几脚关机了,我问工作人员借的手机。”
“今天不是天气不好吗,在隔壁津城降落的,我就是跟你说一下怕你着急,马上我就买高铁票回去。”
“别!乖乖在那等我!”
排气管发出雀跃的轰鸣,黑色野马携带一点红驶入高速。
距离一下子从大洋彼岸拉近到隔壁,连本糟糕的天气都显得可爱起来。
但剩下的路,他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