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博斯开走后,布加迪从地库悠悠跑出来,行驶方向是顾氏旗下的心理康复中心。
顾不惊最近两天感冒了,在隔壁药店买了999,过来借个热水,正冲泡着,门被推开。
他还挺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去喝点?叫上老陆。”
裴无渡:“不去了,小皮呢?”
“在办公室呢,你找他干什么?”顾不惊瞧他臊眉耷眼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问,“又加重了?”
裴无渡点点头,踏脚上楼梯,一步比一步沉重。
他没有去太久,约莫一个小时左右的样子,比起之前算很好很好了。
顾不惊一直在楼下等,看见他上前问:“小皮怎么说?”
裴无渡吐口气,转着手中的药瓶有些无奈,“说我要再忙成陀螺就不给我治了。”
“不给你治就对了,”顾不惊颇为埋怨,“哪有你这么忙的,裴承现在名义上是寻求你的帮助,实际就是在喝你的血。要不是WL有黎落,你等着猝死吧。”
裴无渡笑了一声,后仰脑袋靠住白墙,“我倒是希望如此。”
“行了,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听着也不好受,现在当务之急是歇歇你的脑子。”
“歇不了,不敢歇,我不会让悲剧再重演。”
顾不惊想起五年前,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一方面心疼他,一方面又阻止不了他,挺无奈。
倒是裴无渡拍拍他肩,走向门,“送我一程老顾,有点累。”
“嗯。”顾不惊将杯中热水一饮而尽,忘记是热水,烫得在后面嘶哈嘶哈。
车到黎园停住,裴无渡下去之前嘱咐,“别跟黎落说。”
“知道,我是那多嘴的人吗?”
看着他进了屋,顾不惊重重叹了口气,把布加迪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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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庆祝裴育泽荣升总经理,裴承在裴家庄园举办了庆祝宴,邀请了自已诸多人脉,其中就包括刁毕恺。
庄园内豪车与名流云集,知名小提琴团队演奏的音乐在宴厅轻轻流淌,铺着红色桌布的长桌上,各式美味佳肴散发诱人香气,精致的银质餐具在穹顶之上巨大水晶吊灯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宾客们于推杯换盏中言笑晏晏。
好不热闹。
发言环节裴承草草说了几句便急着去给自已好大儿引荐。
刁毕恺扫眼角落里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的裴文楷,逐步来到裴无渡身边,手里转着香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同时用两个人堪堪能听到的音量说。
“是他自已爬上去的吗?”
裴无渡没转头,依旧眼看前方,回:“刁总心里不是门儿清吗,还用问什么。”
刁毕恺看了他一眼,“图什么,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把裴承踢下来自已坐上去。”
裴无渡嘴唇形状似笑非笑,没接这话。
过了一会儿,刁毕恺看见裴育泽和裴承分开,又说:“小裴总,我认为咱俩不应该只是情敌关系,还应该是点别的。”
裴无渡也同样在关注离群的裴育泽,“比如?”
“比如,你熟知这栋别墅的布局,而我略懂点雕虫小技。”
裴无渡唇边笑意愈发明显,“想不到刁总面上一派正经,肚里一片坏水。”
“彼此彼此。”
裴无渡没再说,缓缓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刁毕恺仰脖将杯中香槟一口闷,掏出纸巾擦了擦杯口,跟随他去。
宴会进程一半时,裴承久久没等到裴育泽回来,一边安抚几位大佬一边着急地派人去找,结果都是没找到。
他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手机也打不通,正一筹莫展时外头传来骚动,他赶忙拨开围聚的人群看向源头。
眸子倏地睁大了。
他的好大儿裴育泽大喊大叫地奔跑在众人面前,一边不断往后看,好像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一样。
这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他上半身穿着得体又得体的西装,下半身却是一丝不挂皇帝的新装,连内裤都没有,被吓到瘫软的那点东西随他奔跑的动作快速丢荡,听取相机闪光灯咔嚓一片。
听着周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耻笑,老父亲气得太阳穴直突突,恨不能立马原地立坟,哪还有丁点脸面了。
两个罪魁祸首趁乱悄悄归位。
裴文楷看热闹回来问裴无渡,“大哥怎么没去看?”
裴无渡嗑着瓜子,“那玩意儿我有,他的未必比我的大。”
刁毕恺剥着花生,“吹吧。”
“谁跟你吹了,要不咱俩比比谁滋得远?”
刁毕恺白眼一翻,“臭不要脸。”
裴文楷:“这我小时候比过,真滋不过我哥。”
裴无渡得意,“你听听。”
刁毕恺:“……”
裴承以最快的速度遣散人群,命小厮赶紧把衣服给少爷穿上。
但裴育泽惊吓之余慌不择路跳进了泳池,里面几个正在快乐游泳的美女吓得花容失色,连滚带爬。
从此裴育泽在豪门千金圈里丧失了择偶权。
后续如何,裴无渡没兴趣知道,驱车离开庄园。
他去了海边,将码速降到最低,沿岸边公路缓缓游行。
本来是想释放下近段时间的压力,却不曾想碰到一对正在拍摄婚纱照的新婚小夫妻。
男孩从沙滩那朝他奔来,沙子太软中途几次差点摔倒,但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抹去丝毫,反而因为他答应借车给他们拍照而笑得更开心。
裴无渡双手抱臂站在树荫下,一只脚抵住树干,欣赏着两个人各种幼稚有爱的pose,好像无论女生想怎么拍、拍多久,男生都会永远保持热情去陪伴。
他想起黎落说,“拍婚纱照千万千万不要去海边,夏天热死冬天冻死春秋大风刮死。”
可每次路过这里,她都忘记自已说过的话,双手扒着车窗满脸憧憬,“在这里拍婚纱照一定很美吧。”
裴无渡蓦地自顾自笑出了声,随即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在关注准新娘新郎,只有他像个傻子。
他摸摸鼻子恢复平常,神智却早已飞到黎落身边去了。
借他的车拍了许久照片,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结束后跟男生一起拿着很多喜糖过来。
“不好意思先生耽误你时间,这些糖送给你,谢谢你愿意借车给我们。”
男生递上喜烟,“不是什么好烟,别嫌弃。”
裴无渡是不抽烟的,但这烟必须收,“谢谢,沾沾喜气。”
女生似是想起什么啊了一声,回头拿来自已的铃兰捧花,“我刚才看到您车里有一双高跟鞋和一只口红,猜测您有女朋友或是太太,这束捧花送给她吧。”
“谢谢。”
裴无渡接过,小心放在副驾座位,没着急走,黑瞳注视着纯白不掺杂任何污秽的花朵,就像婚纱一样神圣令人向往,脑中一瞬思绪纷杂。
他们要去收拾东西了,裴无渡突然转过头问:“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男生:“高中在一起的,看见她第一眼我就觉得非她不可。”
他说着看了女生一眼,翘起的嘴角上挂着无边幸福。
“我们熬过了艰苦的三年,熬过了高考,熬过了大学四年异地恋。毕业后想立马结婚来着,但因为……种种因素吧,分开了五年。前不久才刚重逢,我还是只喜欢她,眼里容不下别人,所以决定结婚啦!”
“真好。所以你认为,破镜能复原的是吗?”
女生:“破镜没办法复原,但有没有可能,它压根没碎过呢?”
压根没碎过……
裴无渡愣了愣。
这个角度,是他从未意识到的。
短暂消化过,他像打开了天窗,有点子通透。
“百年好合。”
他送上祝福,油门踩到底,冲向黎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