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说完,翁同和没有开口。站在一旁的李鸿章立刻鼓掌了。
李鸿章站出来,道:“皇上,这位海学士讲的确实很有道理。老臣周游列国。所到之处,一片繁荣景象。洋人开矿场,建工厂,炼的铁矿、铜矿可以铸造洋枪、洋炮,建的工厂可以生产军舰、轮船。确实可以富国强兵。什么挖地三尺,挖断了龙脉,挖了祖坟,全是愚腐之见!″
我心里明白,不是李鸿章偏向我,给我面子,纯粹是李鸿章看翁同和不顺眼。翁、李二人虽然同是军机大臣。但是,翁、李二人不和,满朝皆知。
当年,李鸿章参奏翁同和的弟弟贪赃枉法,判了斩监侯。翁同和岂能忘记?岂能原谅?那可是杀弟之仇,不共戴天!因此,翁同和没少给李鸿章穿小鞋。李鸿章是北洋大臣,翁同和兼任户部尚书,北洋水师每年数十万的军饷、数百万的军费必须找翁同和审批。
翁同和接过北洋水师的报表,看都不看,直接在报表洋洋洒洒写了几行小字:“耗银颇巨,与国何益?国库窘困,民生为艰,不知体谅乎?可遣御史细察,但有中饱私囊者,杀无赦!″
所以,北洋水师几年没有添置新舰、弹药。一方面是慈禧挪用军费修了颐和园,另一方面就是因为翁同和。
翁同和见李鸿章附和海慈航,和自已作对。
翁同和大怒。翁同和心里想:“你这个糟老头子,自已一屁股屎擦干净,还管别人闲事!叶志超兵败朝鲜,北洋水师兵败黄海,你李鸿章哪样脱得了干系?叶志超是你举荐的,北洋水师是你统领的!老子现在就奏本,要你罢官、革职!″
当下,翁同和怒气冲冲的道:“陛下,叶志超兵败朝鲜,北洋水师兵败黄海,损失五条战舰。这个责任谁来承担?李中堂李大人恐怕脱不了干系吧?叶志超是李大人荐举的吧?北洋水师是李大人统领的吧?每年几十万的饷银,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李中堂李大人不觉得脸红吗?″
李鸿章这几天心里正不痛快呢,陆军、水师接连败北,心里窝了一股火,无处发泄。听了翁同和的话,李鸿章大发雷霆。
李鸿章道:“翁大人,你是户部尚书。北洋水师为什么几年没有添置弹药?和你翁大人没有关系吗?你不批给北洋水师经费,你让北洋水师怎么打仗?嗯?你一介腐儒误国不浅呐!″
“李大人,你是‘宰相合肥天下瘦'!″翁同和不甘示弱。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李鸿章是合肥人。翁同和这句话是影射李鸿章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肥了自已,瘦了国家。
李鸿章当然明白翁同和是在嘲讽自已。他气得嘴巴哆嗦,胡子快要翘起来了。
在帝制时代,功臣宿将往往喜欢自污,故意做一些贪赃枉法的事。意思是告诉皇帝老儿,本人没有什么雄心大志。不用猜忌我。例如,西汉初年的萧何一度受到汉高祖刘邦的猜忌。刘邦在外征战,萧何留在后方掌管钱粮。许多人在刘邦面前夸赞萧何多么多么能干,深得百姓爱戴,刘邦反而很不高兴,担心萧何取代自已。萧何知道后,故意做一些贪赃枉法、祸害老百姓的事。老百姓纷纷去刘邦面前告萧何的状。刘邦听了反而很高兴。认为萧何贪图小利,胸无大志。没有取代自已的野心。
李鸿章靠镇压太平天国起家,手中又握有重兵。李鸿章熟读经史,深知功高盖主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对所有人送来的礼金一概笑纳。短短几年间,李鸿章积攒了万贯家产,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这让自恃清高的翁同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我望着两个胡须花白的老头在朝堂上互掐,心里暗自好笑。满朝文武默不作声。这两个人都是朝廷重臣,一个是两朝帝师,一个是北洋大臣,惹了谁都不行!
我该站在哪一边呢?想着李鸿章吧?李鸿章为了一已私利,举荐叶志超,压制聂士成,造成兵败朝鲜。想着翁同和吧?刚才,反驳自已的正是翁同和。
我想了想,心说:算了,让他们互掐吧!我谁也不帮。
这下让光绪帝犯难了,不知道该向着谁。这两位一个是自已的老师,另一个是朝廷倚重的肱骨之臣。这两位在朝中都有一帮门生故吏,得罪了谁都不好。
光绪帝心想:我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