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醒王苗,吃了早饭,洗漱完毕。让店家备了马,我和王苗匆匆赶到广安门外大街镇远镖局。
镇远镖局大门外,左右各摆一个石狮子。大门正中,一个大红匾额上书“镇远镖局″四个大字。大门东西两侧,分别挂着“德容感化″、“重义解骖″两块匾额。什么意思呢?这里面有两个故事。先说第一个故事叫“德容感化″。清末时期,小东岳庙有个庙会。有一回,有个汉人和一个回民发生了误会。双方各叫了帮手,约好了在陶然亭械斗,以武力一决高下。王五呢就两方奔走,劝双方和解,制止了一起民族纠纷。事后,双方就给王五送来了″德容感化″的匾额。第二个故事叫“重义解骖″。有一年冬天,大雪纷飞。王五押镖远赴大漠,走到一个叫托克托的地方。碰见一伙贩卖茶叶的客商遇上了土匪,拉车的马让土匪抢走了。这伙贩卖茶叶的客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吧,几车货物没有马,怎么走?留吧,大雪纷飞,要冻死。王五呢他是豪侠心肠。他就让徒弟们让出几匹马,送给了这伙贩卖茶叶的客商,救人于危难之间。这伙客商很感动。事后,千里迢迢赶赴北京,给王五送来了″重义解骖″的匾额。
我和王苗快步走进镇远镖局的大门。只见院子里,插着一杆"镇远镖局″的杏黄大旗迎风招展。十几个伙计正在院子里比划拳脚,靠墙帮,摆满了刀枪剑戟丶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
见我和王苗进来,一个年轻小伙子问明来意,进去通报。不多时,王五从议事堂出来相迎,让我们进去。
议事堂里坐满了人,康梁谭三位都在,另外两位青年男女约摸二十几岁年纪。男的是个红脸汉子,浓眉大眼,虎背熊腰,长的很敦实。女的眉清目秀,梳着两条麻花辫子。王五介绍:男的是他的大徒弟叫郭双良,女的是王五的大女儿叫王兰。
当下,众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王五让小徒弟端上来茶水。
王五目光如炬,两眼炯炯有神。王五站起身,扫视一下众人,道:"在座的都是自已人,我先说一下情况。受海贤弟委托,我让双良和兰子去校场打探了一下情况。明天上午,叶志超和聂士成要在校场比武。比武的内容有三项,第一项是比武,比试是刀枪剑戟。第二项是文试,由北洋大臣李鸿章、帝师翁同和出题。第三项是比试洋枪。比武由北洋大臣李鸿章、帝师翁同和共同主持。″
王五讲完了,示意女儿王兰接着讲。
王兰长着一张圆脸,白里透红。中等身材,很结实的身板,一双粗壮的胳膊结实而有力。
王兰很腼腆的笑了一下,说:“我们打探到叶志超和聂士成的一些情况。叶志超武功平平,长的高大威猛,有一身蛮力。而聂士成久战沙场,自幼习武,功夫了得。第一项聂士成有九成胜算。第二项是文试。九师弟、小师弟去李鸿章府上探听消息,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众人闻言一愣,不明所以。
只见王兰向门外招了招手,只见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拽着一个蒙着双眼的公差进来。
王兰喝斥一声,道:″跪下!"
那个蒙着双眼的公差扑咚一声双膝跪倒,口里道:″好汉们,饶命!不关我的事!″
众人疑惑不解。
王五大踏步上前,扯掉公差的眼罩,道:″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如果胡说八道,我要你狗命!″
公差瞌头不迭,道:"爷爷问我话,我全说。不敢有半点假话。!″
王五问道:″李鸿章派你去干什么?″
公差道:″昨晚三更天时分,李中堂叫小人到书房,给我一封信,让我悄悄给叶军门叶志超送去。说是关系重大,是后天校场比武的试题,让小人千万送到叶志超手里。并且不能告诉别人。″
我闻言大惊,这分明是李鸿章在比武中作弊,偷偷给叶志超试题。
我连忙问:″信呢?信在哪里?″
公差刚要说话,被王兰打断了。
王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举在手里,说:″在我这里!九师弟和小师弟三更天去李鸿章府上打探消息,见李鸿章鬼鬼祟祟的,在书房和这个公差嘀咕什么,并且交给他一封信。九师弟和小师弟悄悄尾随他,把他赚到了这里。″
王兰把信递到王五手里。
信封上写一行小字:志超弟亲启,落款是李鸿章。
王五拆开信封,展开信笺,众人围了上去,只见是几页发黄的文稿:
圣人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中国疲敝,而列强环伺。或曰,西洋人坚船利炮,??可敌也,宜和不宜战。呜呼!我泱泱中华,竟败于西洋小国呼?果如此,有何面目去见太祖、太宗皇帝于九泉之下?祖宗基业万不可断送于我手。则徐观洋人器械,非中华不可造也。可以开矿场,建工厂,师夷长技以制夷。兴教育,办学校,开化国民。使洋人不敢小觑我也!假以时日,则中华富强可期也!
……
文稿洋洋洒洒,用笔苍劲有力。
落款是:则徐顿首(年月日)
梁启超看了大惊,道:″这文稿署名则徐,难道是林文忠公林则徐大人的遗作?李鸿章怎么说这是校场比武的试题?″
林文忠公是林则徐大人的谥号。在场众人虽然出身三教九流、身份各异,但是对林则徐都不陌生。林则徐虎门销烟,万众景仰。可惜林公已逝,如今再见到林大人遗墨,众人都是感慨万千。
谭嗣同忽然接过信件,冲那个公差道:″你说实话,这封信你读过没有?″
公差揺摇头,道:″大爷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敢私拆公函?况且,我不识字,是个睁眼瞎。″
谭嗣同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