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楚霜进了房间,刚给自已倒了杯水,就听到门被叩响。
“请进。”
少女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幻杞不自觉嘴角微勾。
他轻声推开门,站到房中。
肖楚霜看到他,有些吃惊。
“是你?”
幻杞颔首:“上次不知道是肖小姐,若幻杞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肖楚霜端着茶杯,小口抿着。
“没有啊,上次你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什么,若这样都要说你有得罪我,岂不是无理取闹?”
幻杞听言,温润一笑。
“肖小姐,着实有趣。”
少女晃着腿,眉目柔和:“有趣吗?我倒没觉得。”
“是肖小姐自然流露出来的一面。”
肖楚霜放下水杯,指尖沿着杯口划过。
“你会弹琴吗?”
“自然。”
肖楚霜有些兴趣:“除了弹琴你还会什么?”
幻杞道:“琴棋书画均会些皮毛。”
她眉眼带笑,从桌边起身。
“琴棋书嘛,我都不太行,但是画,我也略懂皮毛,不如你画画给我看?”
幻杞拂袖,走到书案旁,朗声温柔问她:“想看什么?”
肖楚霜一手揽腰一手托着下巴,盯着纸张,缓缓踱步。
“让我想想啊,你给我的感觉像竹子一样隐忍,但是画竹对你来说太过简单,不如画幅寒梅?”
幻杞弯腰揽上袖子。
他骨节分明,又细腻的手指捏起一支笔。
肤色甚至比白宣还要白上一分。
“你这就开始画了?可这儿没有红色的颜料啊。”
幻杞从桌面下取出一碟红料。
“为了桌面整洁,一般都放在桌下。”
肖楚霜了然点头。
她站在桌前,看桌后的幻杞一脸认真。
他手腕翻转间,一笔一画勾勒出梅花的枝干和细枝。
又另拿起一支笔蘸取红色,点上朵朵梅花,每朵都有姿态。
最后他点上花蕊。
一幅寒梅完成。
他轻放下画笔。
肖楚霜打量着这幅画,总觉得哪里还差点意思。
点了点下巴,她走到桌后,从桌下拿起一碟白色颜料。
挽袖,拿起新的画笔。
她在几处花和枝干上略点几处白斑,看上去像是刚下过雪一样。
幻杞看着她的点睛之笔,出神偏头地望着她侧脸。
肖楚霜看着这样一幅,才笑着点了点头。
“这样看起来更有意境一些。”
说完,她侧头望向幻杞。
而幻杞眼中的她,此刻眼眸灿若星辰,透露出的自信像是散发着光芒,十分吸睛。
“怎么了?”
她迟疑地问幻杞,他好像有些呆住了。
幻杞猛地回过神来。
“没什么……肖小姐这几笔倒是点出寒梅的神韵了……”
他后撤一步,装作镇定,移开视线。
她收回视线,将料盘放下:“梅花香自苦寒来,既要突出寒冬的苦,皑皑白雪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幅寒梅,可否留给幻杞?”
肖楚霜侧过身,腰抵在桌边,一耸眉间,笑道:“这是你的画,为何要问我?”
幻杞手握拳,抵在自已唇边,轻咳一声:“……是了,幻杞失礼。”
肖楚霜浅笑着转身回到茶几边,为自已斟一杯茶。
“你弹首曲子吧?”
“好,还请肖小姐稍等我一会,我去取琴来。”
少女抿了一口茶,点了点头。
她想着自已的章还没刻呢,回去后还得抓紧些时间,不能一拖再拖。
竹羽按着自家小姐的意思,将房间中的香挑灭。
肖楚霜,摸着手腕处的菩提,懒懒地靠在椅背。
没一会儿,幻杞抱着一个雕刻有复杂花纹又十分古朴的古琴进了房间。
“肖小姐,可有想听的曲目?”
他掀起衣摆坐下,调试音色。
“嗯……你随便弹吧,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什么曲子。”
“既然肖小姐刚刚让幻杞作一幅寒梅图,那幻杞便弹一首《梅花三弄》。”
肖楚霜手搭在腿上,看着流苏幕帘后的男人。
琴音从他指尖流出,声音空灵,在他一顿一颤一抚中,听得出梅花傲骨凌霜,高洁不屈。
这古人弹琴还真有一套。
和现代那些单纯弹琴练琴的人,多了灵魂在里面,让人听了不禁沉迷在里面。
她闭上眼睛,随着音乐,轻晃着头。
灵魂都被洗华的感觉。
一首毕。
肖楚霜缓缓睁开眼:“你弹琴弹地真好,可不是皮毛。”
“我偏爱琴,所以练的会多一些。”
“听得出来是下功夫了。”
肖楚霜让竹羽给他倒了一杯水。
“先喝杯水吧,你再弹几曲,感觉听你弹琴好放松啊。”
她伸了个懒腰,像只刚睡醒的小猫一样。
幻杞眸中满是她慵懒的姿态,接过竹羽递过的茶杯,也久久未回神。
“好……”
少女可能是有些乏了,单手撑在茶榻上,闭眼休息会。
幻杞选择弹了几曲轻柔的曲子,让她睡得更舒心。
这段时间要么是随时担心着有人下计,要么是身体病痛,还真是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她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一不小心就睡了很久。
弹了几曲后,少女略微皱眉换了个姿势。
幻杞余光注意到她的动静。
他手指轻顿,随即缓缓降了音调,最后手指抚平琴弦。
男人坐在幕帘后,小心地打量着小憩的少女。
虽然她此刻仍旧是男装,但是幻杞看得出她换上女装后,一定娇美无比。
竹羽看着睡着的小姐,视线又瞟向一旁眼神专注盯着小姐的男人。
她轻轻挪动脚步,拿起一旁的锦单,盖在肖楚霜身上,顺便换个站位,可以挡住她的脸和大半个身体。
这人也真是的,小姐就算睡着了,眼神也不能这么直白吧!
竹羽此刻就是希望肖楚霜能赶紧醒过来。
幻杞看出竹羽的意图,放置在腿上的手收紧,微微垂眸,收了视线。
她是高高在上的尚书府嫡小姐,自已不过是迎春苑的一个清倌,还是未到十年,没有摆脱奴籍的人。
他嘴角露出一抹苦涩,云泥之别。
他知道自已是绝对配不上她的,她喜欢的也只会是像肃王那样的人。
但是,自已只要能这样看看她,哪怕几眼也就满足了。
他不想就这样离开,即便是安静的坐着,陪着她在一处,心口就像塞满一样,十分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