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雪回到办公室后找了片空处，三两下铺开折叠床，从柜子里取出一张薄毯，躺下养精蓄锐。
办公室有床等于可以躺着待命。
银雪假寐期间，朦朦胧胧的传来一楼的音乐声和人声。
隔了一层楼传来的动静，恰到好处的让她维持浅层睡眠，有情况就能及时做出反应。
临近下班，银雪准时醒来。
昨晚是平安夜，没有任何冲突事件发生。
顺路买了早餐，和家里一大一小两只一起享受早餐时光。
……
昨晚几乎整晚都在养精蓄锐，银雪白天并不疲惫。
早饭后，她就带陈无难去了阿丘口中的如归城。
二人轻易就找到了如归城。
城南的建筑普遍不高，多是一两层，三层的都少见。
而如归城虽然只有一层，占地面积却很广。
主要出入口就有东南西北四处，兼有其他小型出入口若干。
卖场的名字里加个城字，那它必定是一个堪称广阔的购物场所。
银雪和陈无难走了二十分钟了，仅仅穿过了美食区域。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才看到了女装店铺。
正当二人打算进入其中一间时，却被对面店铺传来的声音吸引。
一个热情爽朗的大嗓门，对着正在试衣服的顾客：
“美女，我跟你说穿上可好看呀，三七分显得你个高腿长，这一看你都快一米七的个。”
“我跟你说，这粉色啊，你穿上看着可显小，可减龄，真看着你就十七八。”
老板带着几分口音的热情夸赞，听起来十分真诚。
她的顾客约30来岁的年纪，皮肤较黑，长长的黑发在脑后简单绑住。
一条淡粉色的半身长裙紧紧勒住她的腰腹臀腿，束缚她行动的同时，又在腰腹间勾勒出了一条又一条微妙弧型。
那名女士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可为她参谋的同伴。
她摸着腹部那些隆起的弧形线条，神情犹豫。
“你还没结婚的吧？”老板问。
“姐勒，你咋这么问，我结了，俩孩儿了。”女士看着镜子，摸了摸自已的脸，不好意思地说。
“咦——”老板顿时拖长了音调惊异道“都不像，不像娘，皮肤好，保养好的呀，个子也真高。”
“不敢想象，你生孩子了？老天得了，我看着你就十七八没结婚的，想着给你说个媒的。”
女士顿时不好意思的笑了，走了几步，变换了几个站姿，镜中人也做出相应的动作。
她从不同角度评判这条粉色半身裙的上身效果，越看，自已似乎越接近老板口中的模样。
老板嘴皮子利索，夸人的话没有重样，口气斩钉截铁，好像真的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尤其是热闹很有趣时，更具备了非同凡响的吸引力。
陈无难和银雪一时看得入神，驻足原地良久。
她们身后店铺的老板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嘴上嗑着瓜子。
“好看吧？”
她俩被老板吸引了注意。
“王香做生意很有一套，常有人在这儿看，我也看，偷着学人家。”
趁对门中场休息，老板一副闲谈的架势跟两人搭话。
见两人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老板才继续道：
“嗑瓜子儿不？”
老板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递到二人面前。
银雪礼貌拒绝。
老板也不在意，继续吐露心声：
“王香在我对门儿好些年了，店里没人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口，看她赚钱。”
“你看着吧，这单肯定能成。”老板很笃定。
看那名顾客在镜子前驻足许久的样子，银雪也觉得她大概率会买，哪怕镜子诚实的告诉她：换下吧。
无他，老板已用语言的力量使她迷醉了。
“其实她的话颠来倒去就那么些，但我学了这么久，就是学不来。”老板作苦恼状。
“没办法呀，我做不到把不适合的衣服推销给客人。看客人在我这穿上不合身，不好看的衣服，我浑身难受。”
“真良心啊。”陈无难觉得这位老板也挺有意思的，捧哏让她接着说。
“再要我闭着眼睛硬说，只为成交，我自已心里特难受。”
“钱难挣呐。”陈无难继续捧哏。
“这钱就该人家挣，我挣的少点就少点吧，能糊口就行，我就想让自已心里舒坦些。”
老板说话的时候，嘴上也没闲着，几句话的功夫，手上已经积了一小堆瓜子皮。
她转身回店里丢瓜子壳的时候，陈无难偷偷对银雪说：“这老板好像还不错。”
银雪微微点头。
对面店铺的顾客纠结半晌开口说话，二人又把注意力放回去。
“我生俩孩子了，这肚子，你瞅瞅这肚子。”
顾客轻轻拍了拍自已的凸出的腹部，为难的说。
“哎呀，你瞅瞅你，腰细皮肤好胸还大，腰细胸大屁股大，好看的很。
回去你穿这，你老公都不认识你了。”
老板拍了拍顾客的腰，好像拍掉了顾客多余的不满意，一个劲儿的真诚夸赞。
顾客摸了摸身后的拉链部分，问她拉链拉完了吗?
老板拉了拉几下，没拉动，把上衣往下扯到盖住拉链，抬眼笑容满面的告诉她拉完了。
“妹子你长得真好看，头发又长又厚，头发也好，
小圆脸羡慕人，你咋长哩？长真漂亮。”
顾客终于在老板貌似真诚的赞美下成功晕头转向了。
边向试衣间走去，边丢下一句：“中中中！”
她已决定买下这件不论是颜色、尺码、还是款式都不适合她的衣服。
“好来给你打包着！”
老板推销成功，语气雀跃。
......
陈无难对银雪说：
“妈妈，我长见识了。”
银雪赞同。
对面的老板真乃神人也。
她的表情那么正经，语气那么诚恳。
虚假的话经过她的演绎，好像至理名言一般让人信服。
让她的顾客在真相摆在眼前的情况下，仍然选择相信她。
太神奇了。
二人身后服装店的老板名为庄笙，见王香那边完事儿了，试探着出手揽客：
“要不来我店里看看？都是时下流行的款式，样子也多。”
俩人原本目的地就是庄笙的店铺，只不过是被王香的推销场面吸引了。
庄笙一提，银雪顺势带着陈无难进去她的店铺。
汪经理给银雪的工资是一天600块，这个水平远远超过本地平均日薪，完全称得上高薪。
以当下物价来讲，银雪的月收入足以使一个四口之家衣食无忧。
庄笙的店铺不小，货品不少，童装女装都有。
银雪为她和陈无难各添置了几套换洗衣物。
银雪随口问起男装，庄笙立刻表示，她老公经营男装店铺，不远处就是。
人们对于认可的店铺很容易回购，
于是之后银雪在庄笙老公的店里买齐了江寂的份。
两人离开的时候，庄笙乐呵呵的送她们到店门口：
“慢走啊，下次来我给你们打折。”
她能不乐嘛，短短一小时，她卖出了一天的营业额。
顾客不讲价，不要求送东西，看上哪套拿哪套，付钱特痛快。
做生意的就稀罕这样的客人。
银雪和陈无难从如归城东出入口进入，横穿整个卖场，最终走到西出入口。
西出入口没有东出入口大，周围有很多小店，商品琳琅满目。
有一家店，陈设布局比别家格外精巧些，衬得自家商品更容易吸引到路人的目光。
陈无难眼睛亮了。
她要去，银雪便纵容的被她拉进了店里。
小店门面小，里面空间却别有洞天。
细细长长的，像是啮齿类动物在地下钻出的洞。
门口附近的货架，摆了很多闪耀的饰品，在灯光折射下璀璨夺目。
只从懂打光来讲，这家店就比周围的同行强出一截。
陈无难往里走，更深处的衣服则充满了异域风情，又是其他店没有的风格。
自身独具特色，又在出入口这样人流量大的地方，店里顾客不少。
转来转去，东摸西瞧后，陈无难的视线被一件湖蓝色坠流苏长裙吸引。
“你喜欢它吗?去试试吧，好看咱们就买。”
银雪捕捉到陈无难惊喜的表情，指的那件湖蓝色裙子说。
“妈妈，它和其他衣服都不一样......”
它让她想到了静谧清新的风铃草，陈无难的视线被静谧的湖蓝色牢牢锁住。
此店老板名叫程姻，是一个高壮女人，面相敦厚。
听到二人的对话，没等人开口，直接帮她们把墙上的裙子取下来，正好是适合陈无难的尺码。
“小姑娘看着俊，眼光也好。这最后一件裙子，等的就是你这样的漂亮小姑娘。”
不久前才见识过王香的销售功力，陈无难并不当她的话认真，一笑而过，径直拿了裙子去试穿。
银雪把手上的购物袋放到不碍事的地方，就站在饰品展示架附近等她。
她用目光在小饰品当中挑拣，想象着它们出现在陈无难身上后的样子。
找着格外好看的，就上手细细查看。对买给陈无难的小东西，她可是很挑的。
饰品展示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耳环项链发夹种类繁多，一样样看完需要不少时间。
由于她就在门口，多少能感知到客人们的进进出出。
随着时间流逝，店里的客人早就不是她们进来时的那一批了。
银雪频频看向试衣间的门帘。
那儿始终不见陈无难出现。
她很确定，陈无难绝对没有从门口离开。
银雪心中泛起一阵焦急......
“唰——”
试衣间的门帘被拉向一边。
出现的是一个陌生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