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土转身走进殿内，裙袍在她脚踝处轻轻拂动，步履轻盈又带着几分冷漠。镜河抬步跟随她的身影走了进去，神色间多了几分迫切与期待。随着殿门缓缓合上，清墨幻化的小宫女气呼呼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双手托腮，愤愤地瞪着紧闭的殿门。
“哼，他们能说什么呢？那个镜河一看就没安好心！”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土土竟然会对镜河有如此特别的态度。清墨心中的焦躁不断加剧，双手紧紧攥着衣裙，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心中的烦躁与忐忑。
清墨心想，他们才认识几天？哪有那么多话要讲？还非得单独说？
屋内的气氛让他感到不安，他站起来在台阶上来回踱步，耳朵竖起，试图听到些什么，但殿门厚重，阻隔了所有动静。
镜河轻轻关上殿门，门扉发出一声低沉的“咔嚓”，随即安静地掩住了外界的嘈杂。房间内，阳光透过窗棂洒落，映照在木桌上，微尘在空气中舞动，仿佛世界在此刻静止。土土站在桌旁，目光淡然，却也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她动作轻柔地提起茶壶，缓缓斟满一杯清茶，清冽的茶香在空气中飘散。土土将茶杯推到镜河面前，声音轻柔却带着疏离的味道：“喝杯茶吧。”
镜河接过茶杯，指尖微微一颤，握住杯缘时，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土土的脸。她的神色淡然如水，仿佛什么也没有变，仿佛那一夜的纠缠、那些记忆对她而言都毫无波澜。这种无声的冷漠让他的心不由得揪紧，他迫切地想要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些什么——熟悉的温柔，或者是某种潜藏的情感。
“镜河……”土土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得仿佛轻风拂过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听到她唤自已的名字，镜河心头猛地一跳，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掌心逐渐冒出的细汗让杯缘有些滑，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期待着土土的下一句话。
土土看着镜河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眸，心中一阵无奈与不忍。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逃避的，再多的顾虑和心软，也无法改变现实。她垂下眼帘，轻叹一声，终于鼓起勇气开门见山地说出：“镜河，我并非月黎……”
话音未落，镜河手中的茶杯一阵摇晃，几滴清茶溢出，滴落在桌面上。他的身体猛然一僵，神色瞬间凝固。他不敢相信自已所听到的，内心深处的渴望和期待在这一刻仿佛被冷水泼灭，刺骨的冰凉自脚底窜上，侵蚀着他的每一寸感官。
“你说什么？”镜河猛然起身，眼中充满了焦急与痛苦。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土土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让土土微微皱眉。他的眼神透着绝望与疯狂，声音带着颤抖，“阿黎，你记起来了，对不对？你都想起来了！不然你不会这么叫我……你就是阿黎！”
镜河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似乎在竭力证明什么。他的心仿佛被巨大的情感洪流冲击着，理智早已崩塌，他只想抓住她——抓住他所爱、他失去却又找回的女人。可土土脸上的淡漠让他感到绝望。
土土的心中也有一丝不忍，她能感受到镜河的痛苦，这痛苦不单是她看到的，而是来自那段属于“阿黎”的记忆。记忆中的某些片段与情感突然在她心中泛起波澜，扰乱了她原本平静的心境。
“镜河，我并不是你心中的阿黎……我不是她。”土土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决绝。
镜河的双眼逐渐涌现出痛苦，他的手松开了土土的肩膀，身体无力地向后退了几步，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他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桌边，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与我相认？”
他的声音带着深沉的哀伤，仿佛整个灵魂都在这一刻崩塌。他曾经期盼的重逢和爱恋，如今被冷酷的现实碾碎，化作无尽的失落与痛苦。他望向土土，眼中的情感仿佛一片失落的荒原，找不到一丝慰藉。
土土看着镜河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莫名一阵刺痛。那种情感并不属于她，而是阿黎的记忆在作祟。她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悸动，却无法完全无动于衷。镜河的痛苦似乎穿透了她的防线，让她的心脏微微颤动。
“镜河，你听我说。”她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几分恳切，仿佛想要通过这些话语将他从痛苦的深渊中拉出来。“我有月黎从小到大的成长记忆，那些记忆很真实，仿佛我亲身经历过。但是，我同样也有自已独立的经历和记忆。”
她的目光透着诚挚，眉头微蹙，清冷的气质中带着丝丝的温柔。“你明白吗？月黎有她自已的生命轨迹，而我有我的。”她稍稍顿了一顿，低声道，“我们各自有着不同的成长路径。我不可能是她。”
土土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地刺入镜河的心脏，令他猛然回过神来。他那双迷蒙的眼睛逐渐有了焦点，与土土对视的瞬间，内心复杂的情绪仿佛瞬间涌上心头。眼前的女子，容貌几乎与记忆中的月黎毫无差别，五官的精致、眉眼的轮廓、唇边的淡然微笑，仿佛是他心中无数次临摹的那幅画像。
他突然想起，尽管她们的外貌如此相似，性格却不同。他一度以为，这一切只是因为土土失去了记忆，认为只要她想起一切，所有的差异都会随之消散。然而，今天土土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他心中的希望。
“不可能……不可能……”镜河低声呢喃，喉咙沙哑。他的声音中带着痛楚与无法接受的绝望，仿佛他一直追寻的真相就站在眼前，却残酷地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的幻想。
他望着土土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的执念逐渐崩塌。他苦苦追寻了这么多年，多少个日夜的思念和等待，心中的期盼被现实一点点撕裂，仿佛胸口被狠狠划开，疼痛无比。他的嘴角牵动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眼中瞬间涌上了泪水。他无法控制自已，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滚过他苍白的脸庞，落在地面上。
“你就是阿黎……”他哽咽着，声音轻微却满含痛苦。他眼眶发红，泪水模糊了视线，手指微微颤抖着，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土土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明明触碰到的是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庞，可那股冰冷的疏离感令他无从靠近。他感到无比的失落。
土土心头一紧，望着镜河的泪水滑落，她的内心也泛起了一阵酸楚。这并不是她的痛苦，而是从那些属于月黎的记忆中汲取到的情感。她仿佛在体会着另一个生命中深藏的悔恨和情感，那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令她无法呼吸。
镜河的苦笑带着无尽的悲哀，他的声音微弱却透着不甘：“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与我相认？为什么……”他低声呢喃着，像是在质问土土，也像是在质问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