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5日,中秋节。这个最代表阖家团圆的日子,是陈泊帆的生日。
姜行夏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还得是靠范元武这个军师“无意间”透露的,“夏姐,还过几天就是我们帆哥生日了,你准备送什么啊?”
“陈泊帆,生日吗?”姜行夏有点心虚,这么久以来,自已确实没分出精力去记他的生日。
在十岁之前,姜行夏一直认为,过生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它意味着,你和这个世界,和最爱的亲人、老师、朋友,在这一天,有了一个遇见彼此的机会。
直到后来,那场意外发生以后。
他的父亲,那个曾经会把她抗在肩头,说着永远爱她的人,向她投下了最恶毒的诅咒,“都是因为你,你妈才会生病,我为什么要让你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十岁以后,姜行夏便觉得,生日这个词,代表的是不幸。后来她也再也没有过过生日,得不到祝福的出生,许下的愿望,终究不会被实现。
那么陈泊帆呢,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永远等不到一场阖家团圆,他是否,也会有同样的悲伤。
原来他们,也有相似的地方。
姜行夏眼底溢着悲伤,强忍着情绪朝范元武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送什么呢,这是个难题,大少爷似乎什么都不缺。
姜行夏思考了两天,才最终定下来,做一个手工海螺吊坠。
西州岛最不缺的就是海洋生物,但是想要找到一个形状好看,蓝白相间的小海螺,还是不太容易。
在沙滩上搜罗了几天,才找到一个比较满意的原料,整个螺丝小巧精致,白中带点蓝,如果放在阳光下,那点蓝的颜色就会变得更深。
接下来,是装饰。岛上的精品店不多,逛遍了所有店面,最终只能勉强拿下几个还可以的饰品。
原料耗材不多,每一步姜行夏都做得很慢很细致,还好赶在生日之前,完成了全部的收尾。
和姜行夏料想的一样,陈泊帆对于过生日这件事情其实不是太在意。
若不是范元武这脑瓜灵机一动,说能够收到姜行夏的礼物,陈泊帆这才答应下来。
地点定在望海湾,是西州岛上最豪华的集住宿与餐食为一体的海鲜楼,于今年才投资建成的,应当是为了发展旅游业。
陈泊帆邀请的人不算多,观察小队,姜行夏,再加上几个经常一起打球的同学,总计不过八个人。
小岛上的几人都是第一次进来,立马被这金碧辉煌的内构惊住了,大厅整体是很现代化的风格,右侧做了镂空设计,一瓶瓶红酒陈列其中。几套真皮沙发随意的摆放在大厅一角,沙发旁边,是几盆一米五左右的绿植,将整个空间连接起来。头顶上的灯饰也很有特色,像一条蜿蜒盘旋的丝带缠绕在前。
一进门,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就迎了上来。
岛民们哪儿见过这阵仗。
“长见识了帆哥,这岛上还有这种稀罕地呢。”范元武这马屁拍的够快。
“走吧。”陈泊帆没理他,跟着服务员的脚步,带着几人去了内厅。
又一个服务员推着小车上来,里面放着几本菜谱和手帕。
陈泊帆拿起手帕,在好看的指骨上擦拭,满脸都是随心所欲。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把这个堕落在小岛的大少爷,和他们这些“岛民”区分开来。
“随便点,这是景辰新投资的地儿,我也没尝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大少爷坐在主桌上,这话说起来,跟自家新开了个烤串店一样。
厉博超朝范元武使使眼色,给陈泊帆点了个赞,意味明显,“之前没说错,有钱人就是牛逼!”
“帝王蟹、蓝龙虾……”范元武他们看的是菜。
基本是上千一斤的海产品。
而姜行夏看的是价格。
即使是在原产地,姜行夏依旧承受不起这样上乘的食物。
是陈泊帆过于平和的性格,让姜行夏与少爷相处的这半年来,产生了同病相怜的错觉。
她的家庭,她的出生,她的以前,她的未来,和陈泊帆从来都不是一条平行线。
甚至连握在手里的礼物盒子,也显得廉价而粗陋,带着姜行夏那不堪一击的自尊心。
在姜行夏口中,昂贵的海鲜与渔民们留下的边角料口感其实并无二致,却可以硬生生的分隔开,不同阶层的两个世界。
服务员端上一个质地很好的手作蛋糕,单凭肉眼判断,应当也是价值不菲。
屋内灯光熄灭,陈泊帆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迎接他越来越好的十八岁。终有一天,陈泊帆会回到属于他的安乐乡。
直到聚餐结束,姜行夏的礼物终究没有送出去,这份小小用心的礼物,就应该待在最隐秘的角落,被慢慢遗忘。
为了让姜行夏赶上回家,陈泊帆没再进行其他活动,按照惯例送人回去。
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这学期开学以来,两人很少有这么冷清的时候。
她不想把奇怪的情绪带给少爷,毕竟今天是他的生日,思虑片刻,姜行夏还是缓缓开了口,“陈泊帆。”
陈泊帆手插着裤兜,提眼看她。
“刚才的环境太吵闹,所以我现在,想单独再对你说一句。”
“生日快乐!”
祝你以后事事顺遂,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这个词汇是最常用的祝福语,但要真正实现,真的很难。
陈泊帆很自然的抬手捏了捏姜行夏的脸,开心了些,“我等你这句祝福等了一晚上。”
“那礼物呢?”
姜行夏摇了摇头,沉默了。
“没有礼物啊。”陈泊帆肉眼可见的失落了,不过很快就把自已劝好了,退而求其次的说:“那没有礼物的话,我可以擅作主张的要一个吗?”
“可以不可以给我一个拥抱?”
姜行夏不忍心再拒绝,迟疑了片刻,伸出双手抱住了陈泊帆。
清淡的青木香瞬间席卷周身,陈泊帆无意识的用下巴在姜行夏的发顶摩挲。在这么一瞬间,姜行夏突然很想,就此沉溺在其中。
“姜行夏。”
一声尖锐的呵斥声,打破了这场美轮美奂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