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泊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几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叮--
墙面上的钟表指针跳动到八点钟方向。
姜行夏心中警铃大作,但很快又恢复如初。算了,来不及了,已经这个点了。
范元武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岛上的奇闻轶事,什么吞人的洞窟、海底巨兽、渔船消失事件......
这岛上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半个小时后,范·八卦能手·元武终于说累了,饭桌上终于安静下来。
看桌面上的菜消灭的差不多了,姜行夏开口询问道:“吃饱了吗?”
陈泊帆点点头。
范元武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嗝,满足的说道:“饱了饱了,再吃明天得长五斤。”
得到两人的回复,姜行夏继续询问道:“那我们待会去夜市逛逛吧,这几天西州岛游客多,那边应该挺热闹的。”
听到这提议,范元武又来了精神,“走走走,听说最近那边还斥巨资搭了个舞台,表演民俗节目。不过......”范元武犹豫了片刻,将话题焦点转向姜行夏,“夏姐,你现在还不回家,真的没事吗?”
姜行夏定了定神,强颜欢笑道:“现在回和待会儿回,也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
“走吧。”范元武还想说什么,被姜行夏强行打断。
范元武抿抿嘴,没再说话,自觉在前面带路。姜行夏和陈泊帆两人并行在后,几人浩浩荡荡的往夜市方向走。
说是夜市,其实也不过是一条早已被同化的商业街。入口处,摆放着一块高约一米的牌子,写着“星光夜市”四个大字。
街道左右两边,是西州岛特色的小吃,饰品……
外来的游客确实很多,操着不同的口音,在琳琅满目的小摊边流连。
这是小岛少有的烟火气。
“小武,来玩儿了啊。”
“小武,好久不见,又长高了哈。”
“小武,吃不吃生蚝?”
夜市摆摊的都是西州岛的居民,镇长的儿子几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热情的不像话。
反观姜行夏这边,不少居民不说给什么好脸色,有的甚至让人别在他的摊前停留,以免被她“有名的疯爹”找茬。
早就已经习惯了。
姜行夏抬头,讪自笑了一声。
今夜西州岛的夜空很亮,却不见繁星。来来往往的游客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在这带着潮湿气息的小岛上肆意呼吸,寻求解放。忽然,天空中跳脱出一抹弧长的线条,后面紧接着的是不胜枚举的小尾巴。
“是流星雨!”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不可多得的美景。
千万道视线汇聚成点,人潮开始撺动。姜行夏被裹挟着移动,不经意间撞进了一道滚烫的怀抱。
止住了姜行夏逆行的脚步。
“走吧,朝前去看看。”
是陈泊帆。
少爷用坚实的臂膀,带着姜行夏往反方向走。越到后面,人烟越稀少,聒噪刺耳的声音隐没,只剩下几声虫鸣,惊艳了整个寂静的夏天。
范元武在路的尽头,拿着居民们送的红绸带,朝两人招手,“帆哥,这边这边。”
舞台上,一曲终了,戏曲演员们依次和听众告别,陆续下台。
姜行夏接过范元武递过来的红绸带,在台旁的老树上挂起。
今夜,如果至此终了,就好了。
几人返程时,时间不早了。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也快回家吧,再见。”姜行夏在岔路口处停下,和两人告别。
范元武:“再见。”
陈泊帆:“后天见。”
两人给了不同的回复。
姜行夏没再停留,转身没入黑暗中。
“走吧。”陈泊帆发出指令。
范元武咬着唇瓣,脸上满是担忧,总觉得今晚哪哪儿都不对劲。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追上了陈泊帆的脚步。
“回来了?”
越过最后一道转角,一张削瘦苍白的脸庞印入姜行夏的眼眸中。
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安静的坐在烛光下,身影半明半暗,穿着早已洗得褪色的T恤衫,发出温和的拷问。
回来了,从前母亲的回来了,是期盼。父亲口中的回来了,是迎接。如今父亲口中的回来了,昭示的是狂风骤雨。
“嗯。”姜行夏冷漠的越过男人,进入摇摇欲坠的破瓦房。
屋外的路灯忽明忽灭,“滋啦”一声后,四周陷入黑暗。
屋内老旧的木桌上摆放了三道菜,一动未动,热气早已经散发殆尽。
姜行夏刚要落座,屋外的男人带着一身戾结,混着黑暗进了屋。
“砰。”
连同木桌和桌面上的几道菜飞出去的,还有姜行夏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左手因为木刺扎入,突突的往外冒着血。
男人居高临下的来到姜行夏面前,丢下一句,“下次再不按和我约定的时间回来,就不是一脚这么简单了。”
说完,又是砰的一声,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姜行夏自嘲的笑了笑,右手撑着身子艰难的站了起来。
海风带着咸淡的气息闯进来,盛夏的炎热被驱散了不少,带着凉意。暴雨倾泻下来,和血滴落下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嘀嗒嘀嗒……
姜行夏走进房间,熟练的找到医药箱,开始处理伤口。
“嘶~”
木刺扎入的又深又长,姜行夏白皙的手臂上浮现出一道可怖的血痕。好在没有扎到经络,除了看上去不太美观,近期不能活动以外,没什么大问题。
消完毒,姜行夏用纱布将手臂缠绕起来。又重新取出棉签,处理上次打架脸上的遗留的抓痕。
这个样子,后两星期的潜水兼职是不能做了,又得麻烦贺徐哥找人帮忙顶班了。
姜行夏叹了口气,将医疗箱收回书桌下,踢走鞋子,避开左手的伤口蜷缩在床上。
夜深人静,一夜梦魇。
“你知不知道,你贪玩的这几分钟,害死了你妈!”
“对不起。”
“你就是个祸害!”
“对不起。”
高大的男人扬起手臂将小女孩扇翻在地。
火辣辣的触感犹在脸上,天光大亮,姜行夏直起身,一滴滚烫的泪珠沿着未愈的抓痕滚落。
姜行夏麻木的望向窗外,海浪一下接一下的拍打着海岸。心脏突然痉挛扭曲起来,疼痛蔓延至周身,疼到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