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生抬起头,咧着嘴笑:“二两叔叔,回头告诉我那个笨蛋哥哥,让他不要做这么傻的事情了。
让他好好的活下去,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
“抱歉,让你做出这样艰难的决定。”
“二两叔叔,不要难过,我其实早就死了,不是吗?
能够很大家,和你一起拥有这么多快乐的时光,这难道不是一次奇迹吗?
我送给哥哥的话也也可以用在二两叔叔身上。
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叔叔有时候会盯着某处发神。
叔叔经常和我讲起一个人的故事,可当我向你提起他时,叔叔的眼神又变得伤感起来。
我想,叔叔应该也失去过重要的人,所以二两叔叔也一定不要停留在过去。
你对我的那些教诲,我都记着,一直都记得。”
“门生…………你真的是个善良的孩子。”
“二两叔叔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呢,”门生补了一句,“就是有一点倔。”
“笑一个吧,二两叔叔,离别的时候,不都应该笑着吗?”
二两伸出两根手指,将嘴角提起,做出一个滑稽的笑脸。
“这已经笑不到我了。”
门生笑着,随后他的身子一下子溃散,化作光点飞向了远处,消失在星海中。
“………………”
二两眼前的世界出现裂纹——噩梦让这个世界开始破碎。
骤然间,二两发现自已回到那片庄园。
他已经退出了对方的梦境,身体也变回原来的模样。
二两环顾四周,庄园不再是当年繁荣的景象。
倒塌的碎片到处都是,角落长满了青苔。
从一些地方,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人生活的样子。
但一切都已随风而逝,现在在二两面前,只是废墟罢了。
二两的风衣向后扬去,起风了。
二两抬起头,乌云在他的头上翻涌,天空也暗淡了不少。
麻烦要来了,二两眯着眼唤出一柄漆黑的骨剑握在手中。
轰————
大地像海浪般翻涌,二两纵身一跃躲过这恐怖的“波浪”。
上来就打吗?
“二两!”男人咆哮着飞向二两。
这家伙,还没睡醒吗。
二两从虚空中取出一个黑色的骨刀扔掷在地,随后他的身影出现在骨刀的地方。
一道黑线穿过二两方才空中的位置,重重砸向地面。
浓烟中,门卿从深坑中走出,他双目通红,恶狠狠地注视着二两。
“怎么了,做了噩梦了?这样看着我。”二两紧握手中的骨刀。
“杀了你。”
一道耀眼的剑光连接天地,在二两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其斩开。
骨剑也被剑光崩到远处。
漆黑的影子迅速愈合二两的伤势,二两右脚重踏在地,无数骨刺从地面升起宛若一片森林。
门卿如同幽灵般穿梭在骨刺中,来到二两的身后。
剑光迅速划向二两的脖颈,就在这一刻,一只巨大的骨爪从天而降。
门卿反应过来,身形倒退数里。
二两也迅速拉开距离。
在别人的世界战斗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二两抽出漆黑的骨剑,望着对方。
虚空中伸出数个骨爪拍向门卿,只见攻击即将落到他头顶时,他做出一个蹲下的姿势。
“在身后!”
门卿消失的那一刻二两便挥剑砍向身后,两柄长剑碰撞出花火。
“你逃不掉!”门卿盯着二两橙黄的眼眸说道。
二两感到剑身突然传来一股巨力,眨眼之间他便被拍在山崖上。
紧接着,山崖变成一只巨大的岩手,门卿虚空一握,那由岩石构成的巨手便将二两攥紧在手中。
这里就是你的墓地!
连片的山峰被门卿拔起扔在空中随后像雨点一样落在岩手上。
轰轰轰————
大地震颤着,即便是早已陷入疯狂的元婴修士也停下手注视这样的奇观。
轰隆————
漆黑的剑光从烟尘中冒出,土石崩碎,满天飞落。
二两从中走了出来,一袭黑衣,毫发无损。
二两擦了擦嘴角的土灰,凝望着门卿。
门卿的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他用一种嘶哑的声音开口:
“你逃不掉的,要么永远困在这里,要么杀了我,否则你永远都出不去。”
“这算是善意的提醒吗?”二两歪了歪脑袋,斜视着门卿。
“你不会懂的。”数道山峰大小的剑光劈向二两,但都被二两一一躲过。
纯白的骨爪不断从虚空钻出,捕捉着门卿的身影。
门卿的速度非常快,见状二两伸出右手在虚空中一扭。
【欲望之种】
他看到一朵红艳的玫瑰在眼前绽放。
门卿陷入了梦境,尽管由于场地原因,入梦的时间非常有限,但已经足够了。
骨刺瞬间从虚空中刺出,将门卿刺成刺猬,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身形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疼痛也让门卿从梦境挣脱出来。
地面隆起,四道百米粗的巨大火龙破土而出,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攻二两。
二两纵身跃向天空,四条火龙相撞融合成一条更大的火龙,随后舞动的身躯飞向天空,紧追着二两
门卿将身上的骨刺尽数抽出,他伸出一只手向下一压。
被冻住了!
一股从天而降的寒流穿过二两,二两的四肢都变得僵硬。
那道火龙一口顺利将二两吞下,在空中围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灼热的温度直接让地面裂开,宛若太阳。
【堕落】
砰————
火龙被炸开,二两冒着白烟从空中落下,身上的烧伤正不断愈合。
狂风风吹动着二两的风衣,二两望向天空。
乌云翻涌着,无数小山大小的巨石从云中冒出砸向二两。
“来吧。”
二两双手拍向大地,无数巨大的被荆棘缠绕的白骨手臂从皲裂的土中钻出。
白骨手臂接下一块又一块巨石,将其阻拦。
满天的石屑,这是一场石头雨。
“那么接下来这个,你要怎么接下。”
门卿伸出手虚空往下一拽。
一个又一个白骨手臂还在从土中冒出,击碎一块又一块巨石。
“这是!”
二两瞳孔一缩,猛地转身望向天空。
轰————
厚重的云层突然破开一个圆形的空洞,彗星闪耀着巨大的光芒撞向地面。
世界在一瞬间被白色的光芒所吞没,冲击波湮灭的地表的一切,二两瞬间就被蒸发。
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元婴修士也在一瞬被震成碎片,这是一次大清洗。
火焰冲刷了天空,遮蔽了寰宇。
………………
望着眼前的焦土,门卿长吐一口气。
那个麻烦的家伙终于消失了,我也该重新回到梦里了。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触感从脖子上传来,门卿摸了下脖颈。
“雨?”
他抬起头,漆黑的雨从天落下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讨厌的声音。
“你又要逃回自已的世界吗?”
大地中的阴影聚集在一处形成一个漆黑的旋涡,而在那旋涡的中心,血肉正重新凝聚。
“门生他一直都挂念着你呢?”
“我弟弟已经死了,而你,我不许你说出他的名字。”
二两摊开双手注视着门卿的眼睛,他戏谑地开口:
“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吗?你在害怕那个真相,你一直在逃避的真相。”
“闭嘴。”门卿对着二两拍出一掌,一股极强的风压撕裂沿途的一切,留下一道巨大的鸿沟。
二两杵立在漩涡中心,任由强风撕裂新生的躯体,随后血肉沿着二两的骨架再次重生。
“我问你,那天,那个晚上,你究竟做了什么?”
“闭嘴!”
无数土块在大地上被狂风掀起,二两杵立在漩涡中,漆黑的雨拍打在脸上,他巍然不动。
尽管风像刀子一样不断切割他上半身的血肉,导致他的左胸膛一直处于骨架的状态,但二两毫不在意。
[枯潮之雨]
这是他最初释放的力量,早期的他无法掌握这股力量,导致深陷梦境的世界中。
但现在,他的心早已和往日不同。
黑色的雨水再临这个世界,为二两带来了生机,平日需要压制的意识也得到解放。
所有的伤势都会积累在雨停之后,在这之前,二两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力量。
见左胸膛一直无法顺利再生,二两让藤蔓和玫瑰缠绕在骨架上,包裹住他的左半身。
黑色的风衣再次披在身上。
“那个梦境中,你真正想要实现的,你真正想要救赎的是什么呢…………”
“你这个家伙!”
黑色的龙卷风从二两头顶落下,二两周围升起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龙卷风生成的巨大吸力。
二两闭上双眼,单膝跪地,右手伸进黑色的旋涡中,那里面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剑影在凝聚。
“对于您这样不喜欢讲理的人,我偶尔也会采取特殊手段。”
二两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依旧如之前那般轻描淡写。
见龙卷风无法生效,门卿大手一挥撤去狂风,从地底抽出巨大的火流极速喷向二两。
火焰冲击在无形的屏障上,依旧没有影响到二两。
“我问你,门卿,是你杀了门生吗?”二两的声音带着重音。
“你什么都不懂!”
门卿冲上天际,双手朝天接着往下一拽。
“同样的招数对我已经不管用了。”二两闭着眼睛也能猜出对方的招式。
围绕天空的浓烟被破开,彗星拖着一条白色的尾焰照耀着大地。
地面上的石子不断跳动,风发出了悲鸣,大地在震颤,一切都在预示着将要到来的毁灭。
这一颗彗星的大小比上一颗还要大上几倍!
二两感受着旋涡深处的力量,尽管二两解放了所有的意志,但是能调动的力量始终永远一个极限。
他的意识在漆黑的[堕落]中不断延伸,变形,伸展,分割。
战斗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其实二两自已也不完全明白。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理由,有为金钱的,有为尊严的,有为家族的,但二两始终都无法找到一个能够劝服自已的理由。
他觉得那些理由都不太适合自已。
但这一次,他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履行和一个少年的约定。
“二两叔叔,回头告诉我那个笨蛋哥哥,让他不要做这么傻的事情了。
让他好好的活下去,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
少年的声音回响在二两的耳畔。
“我答应你。”
彗星不断的逼近着二两。
用心的感受,在无尽的黑暗中寻找,摸索,抓住那个必须要实现的约定。
这一刻,波涛汹涌的大海一下子平静一下,风暴骤然褪去,露出本来的天空。
二两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集中,所有的“我”重合在一处,他猛的睁开双眼。
世界慢了下来,二两清楚的感受到了一切,那个他一直寻找的时刻,打破极限的一刻。
所有的声音从耳畔消失,所有的画面从眼前褪去。
一切都归于一点。
二两从黑色的旋涡抽出那道剑影,朝着彗星挥出了那一剑。
漆黑的剑光拔地而起,从世界的另一端迅速划过,吞没了彗星,吞没了光芒,吞没了它沿途的一切。
“这股力量,怎么可能!”门卿迅速拉升自已的高度,但是太晚了。
黑色的世界已然降临。
剑光穿过门卿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已的心中有什么断开了,那是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剑光在穿过门卿之后依旧势如破竹,最后在黄昏中化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那裂口沿着昏黄的太阳中心裂开,显露出外界的风景。
星空从裂口涌了进来,流入大地中,在地面形成一个星湖。
黄昏没有褪去,火红的晚霞依旧挂在天上。
由于二两的那一剑,太阳被永远固定在裂口的位置,所以这里以后将永远处于黄昏。
门卿从天空落下坠落在地上,他呆呆地望着天空。
二两来到门卿的面前,只听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个晚上,父亲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像是个怪物一样的攻击我们。”
二两没有回应,等待着下文。
“门生的药一直被我调包,我将那些药剂存放在自已的房间,如果这个药真的没问题,那我就还给门生。”
“那个时候情况太紧急了,我们将发疯的父亲关在门外,他已经成了怪物。”
“我喝下了那些存放的药剂,身体就像是被撕裂一样痛苦。
在门即将破开的,我带着不多的理智冲向父亲。
后面怎么样我都不记得了,依稀感受到自已一直在破坏。
等到理智再次回归,父亲已经死了,而我的手也穿透了门生的胸膛。
是我杀了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