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真让人羡慕啊,我哥说我打呼噜就像开拖拉机一样,所以后来我们的房间就分开了。”
门生从柜子里新抱出一件被子,然后在床上铺开。
二两来到门生的书桌旁,看见桌上的瓷碗里还装着一些血红色的药水残渍。
他问道:“门生,你这碗之前装的什么,红红的。”
门生又抖了两下被子,转头道:“那是药,父亲调配给我们的,说是长生药。”
“那种东西真的可能存在吗?”
“父亲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门生眯着眼笑道。
二两也不与人争辩,便趴在书桌上眯眼休息。
“二两先生,铺好了。”
“是么,辛苦你了。”
二两躺在小床上,门生躺在大床。
“二两先生,晚安。”门生将床头的绳子一拉,灯彻底熄灭。
没过多久,门生打起呼噜将二两从冥想中吵醒。
这不是开拖拉机,简直就像是第二次世界大战。
二两深感吵闹,出门查看外面的情况。
他走在走廊上,一个声音从二两身后传来。
“二两先生,这么晚还没睡,是饿了吗?”
“没有,只是房间有些闷,出来透下气。”
门亿安提着一盏灯笼,透过小窗望了望外面的荒野。
“亿安先生又为什么会在二楼,我记得没错的话您的房间不是在一楼吗?”
“只是看看孩子们有没有好好睡觉,然后便见到二两先生你在这里。
门卿那里还挤吗?”
“我换到门生的房间,门卿那里没有多余的空间。”
门亿安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来我的房间找我,我一直都在的。”
他的笑容染一层灯笼上的红,外面传来阵阵鸟叫。
二两目送门亿安下楼而去,灯火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小窗外,冷冷的月光照耀在地上,二两听见一种没听见过的动物叫声。
也不知道明天那座森林会不会出现。
………………
翌日清晨。
二两早早起床,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小窗旁观看外面的景象。
很遗憾,他想象中的森林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蔚蓝的大海。
“早上好,二两先生。”门生端着一个瓷盘,上面放着一些做工精致的小面包。
“需要些早点吗?”
门生拿起其中一个面包塞进口中,二两看得有些馋了,也拿起一个小面包。
“怎么样?”
“口感松软,适合早上吃,就是有些甜。”二两评价说。
“这是父亲给我们做的早餐。
他很努力的在向给我们打工的仆人学习这些手艺,希望您能理解。”
“我明白,他是个好父亲。”二两又拿起一个面包塞入口中。
“话说这片海一直都在这里吗?”二两指向远处山崖下的大海,海水在岩壁上激起白色的浪花。
“是啊,从我出生起就有这片白海了。”
“那我得下去看看。”
“好的,那我去喊哥哥起床了。”
二两出了庄园,沿着悬崖边缘走着,几分钟后二两看见一个白色的沙滩。
一个男人伫立在那里看着拍上岸的浪花。
“门卿。”
男人转过身与二两对视,海风吹的二两的风衣鼓鼓的。
“你还有这闲心。”二两上前道。
门卿同样穿着黑色的风衣,脖子上围着一块灰色的围巾。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根烟点上。“事先声明,出于某种原因我无法将真相告诉给你。
不过外面的事倒是可以。”
二两知道,外面的事指的是庄园外这片小世界所发生的事。
“残酷的真相会将人直接从梦中拉回,这点不用我多说吧。”
门卿意味深长地看着二两。
二两没有回答,转而问起之前遇到的两个正在打架的元婴修士。
“他们都活在彼此的世界中,只要有一方死去另一方就能得到自由。
但由于这两人实力相差不大,所以在这里已经打了几百年了。”
“是诅咒吗?”
二两能够明显感到某种东西想要侵蚀自已,但随后那种东西又被吞没在无限的黑暗中。
诅咒没干过堕落。
门卿吐了口烟,点了点头。“没有接受诅咒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接受诅咒的也只能像他们那样苦苦挣扎,宛若人偶,而像你这样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说明你活的还不够长,见得不多。”
二两从虚空中取出一个葫芦,他饮了一口柠檬水,从地上拾起一块银色的贝壳。
二两将这块贝壳抛给门卿。
“你这是打算贿赂我吗?”
“就一个问题。”
门卿掂量几下贝壳的重量,点头同意。
“问吧。”
“怎样才能和小时候的你相处?”
门卿愣了愣,他抬头望着二两,灰色的围巾像飘带一样被海风吹起。
“赞美他的家人,这些就够了。”
他望向大海,说道:“雨来了。”
二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厚密的乌云不知何时覆盖整个海面,正朝二两的方向飘来。
二两转过头,门卿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地面上空留一块贝壳。
“浪费我的好意。”
二两嘀咕一句,将贝壳捡起收好,然后向着庄园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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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淅淅沥沥,门生望着窗外,伸手扒拉雨帘。
雨水遮住了远处的群山,让人看不太远。
二两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书本的材质很特殊,二两也无法解析是什么构成的。
怀着好奇之心,二两坐到床上打开书本,里面绘制着许多美丽的景色和可爱的小动物。
“门生,这些是你画的吗?”
门生转过身,看到二两手上的绘本。
“这些都是我妈妈生前画的。”
“这样啊,画的很温馨。”
门生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二两身旁翻着绘本。
“其实我最喜欢这幅画,看上去就很温暖。”
二两点了点头,那是一幅名为《夏天》的画,火辣的太阳高悬在空中,让人感到夏日的热浪;湖泊的周围环绕着葱郁的树林,又让人感到一阵凉爽。
门生突然叹了口气。
“可惜我出生之后没多久妈妈便去世了,家里就我没见过妈妈。
诶,为什么妈妈不画一下她自已呢?”
二两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安慰道:“看到这些画,我相信你的母亲一定是一个温柔坚强的人,作为儿子的你也应当向你的母亲学习。”
门生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拍着胸脯笑道:“对,我要向她学习,我是最棒的,作为她的儿子。”
二两橙黄的瞳孔倒映着少年的模样,他赞美道:“没错,你是最棒的,你是她的骄傲。”
“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二两问道。
门生转过头笑道:“你说吧,二两先生。”
“每天都对自已说一句,今天的我是最棒的,可以吗?”
门生想了想,点头道:“好的,我答应,今天的我最棒的。”
二两望向窗外,雾蒙蒙的,雨还在下。
“门生,你会画画吗?”
“不会,我哥会,妈妈画画的东西都在他那里。”
“这样啊,那算了。”
“二两叔叔,你想画画吗?我可以去找哥哥要。”
“不了,我画画很糟糕的。”
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了,门卿打开拎着一袋工具站在门口。
“东西我带过来了。”他一脸平静地说道。
门生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指着门卿道:“哥哥,你好卑鄙啊,居然偷听。”
门卿走进房间,将绘画工具放在桌上。
“哥哥的事怎么能叫偷听呢?再说了,刚刚是谁差点就要掉眼泪了。”
门生的脸憋的通红,开口反驳。
“谁要哭了,弟弟的事怎么能叫哭呢?”
“嘴硬,我可不管你。”
门卿走到门口,转过身看向二两,脸上带着微笑道:“二两先生,请帮我多照顾一下这个大麻烦。”
说完他便关门离去,只剩门生一个人对着空气干瞪眼。
二两放好画板,工具摆放整齐,在画纸上开始上色。
门生走过来,在二两身旁帮忙调色。
在画有了大概的轮廓后,门生忍不住开口:“二两叔叔,你画的是什么呀”
二两嘴角上扬,靠在椅子上。
“我小时候的家,怎么样,漂亮吗?”
黑色的屋檐,墙角的盆栽,院子里的枣树,还有一位坐在门口,手上拿着一个塑料扇子白发苍苍的老人。
“漂亮。可是,你为什么画的这么模糊,我要站好远才能看清。”
“是啊,为什么这么模糊呢,我也搞不清。”
二两抿着嘴。
“长大了········就看不清了。”
少年长大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童年也就愈发遥远,所以记忆就愈加模糊。
“叔叔看上去突然变得好哲理啊。”
“我没有。”
“不过我觉得好有道理啊,我现在是不是就在童年里?二两叔叔。”
门生在白纸上画了一只飞鸟。
二两点了点头,道:“多多珍惜吧,这样的时光。”
时间一眨眼便来到晚上,二两多少对这里的食物也放下了心,晚饭吃了许多。
但其实在这样的梦境中食物对二两造成不了伤害,二两真正纠结的是那些存于他想象中的黑暗料理,例如蠕虫面条,眼球蛋糕等。
幸好这里一切正常,至少看上去。
“雨生,今晚的故事讲完了,你该上床睡觉了。”
“好吧,我知道了,二两叔叔。”
凌晨,二两实在受不了雨生的呼噜声决定出门透气。
二两刚出房间,小心翼翼关上房门便见到从走廊走来的雨卿。
“雨卿?”二两轻声喊道。
雨卿停住脚步,望着二两。
“二两先生,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
“你觉得我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我想他是一个性格开朗,富有好奇心的孩子。”
“那么二两先生,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雨卿注视着二两橙黄色的眼睛。
“请说。”
“如果我弟弟以后陷入困难的处境,以后请你一定要帮帮他。”
“没问题。”二两点头答应。“这样善良的孩子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帮他呢?”
“谢谢你,二两先生。”雨卿露出一抹微笑,转身走进他的房间中。
在将门关上后,雨卿随即瘫坐在地,他回想着先前的一幕,忍不住泛起恶心。
脑袋,无数的动物脑袋,浣熊、兔子的、鹿的,甚至人类的脑袋,挂在墙上,堆在地上到处都是,鲜血染红了一整个房间。
“父亲········”雨卿回想起和父亲生活的种种细节,他连忙打开床柜,从隔层取出此前的日记本翻开:
“今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二两望着月亮,手中攥着一束鲜红的玫瑰,他看见提着灯笼从庄园外走回来的门亿安挥手打了声招呼。
“晚上好,亿安先生。”
门亿安抬起头,见二两坐在屋外的白石台阶上,面露笑容:“这么晚了,二两先生还在这里赏月吗?”
“无聊嘛。”二两点了点头看向门亿安。“亿安先生也是出来赏月的吗?”
“不错,今晚的月亮比平时的亮,所以出来看看。”
二两指了指门亿安的嘴角,笑道:“亿安先生可要注意安全,下次不要把嘴巴磕伤了,你看,那里都有血迹。”
门亿安愣了一下,随后用手擦了下嘴,手上没有血迹。
“开个玩笑,亿安先生。”二两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
“我下次一定注意。”门亿安从二两身边走过,二两抬头继续望着月亮。
他轻声低语:“今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二两正在通过欲望之种的权柄观察着雨卿的一举一动。
在梦境的世界中,一切事物尽管都会受到歪曲,但所有的事物都来自主人公的意识。
但是梦境并不会一开始就将这些展示出来,就像是书架,只有主人公想起它们的存在,梦境才会构筑对应的书籍供主人公翻阅。
这些是二两从一开始就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
他在等待着相关人物解锁新的剧情。
二两在来到这里之后,就清楚梦境主人的处境和曾经的自已非常相似。
只有强烈的刺激才能唤醒对方,也就是说,二两需要准备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