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壮汉对着女孩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二两化作人形,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尘跟在男人身后。
疤脸壮汉走出小巷,来到大道上,那里放着一个黑色的小板凳,板凳前放着一个帽子。
一辆摩托停靠在板凳左边,壮汉走到摩托车旁从上面取下一个黑布裹着的长条木箱。
他揭开黑布,从木箱中取出一个二胡,随后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拉起了二胡。
他拉的曲子没有一点哀伤,反而非常符合新年的气氛,路过的行人听闻此曲后纷纷眼前一亮,许多人围在男人的位置,挡住二两的视线。
有人拿起手机对着疤脸壮汉拍摄,有人朝那帽子中扔了几块钱,有人则在每一曲过后拍掌叫好。
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二两又听了几秒,随后离开这里,回去女孩家中蹭饭。
下午女孩放学回家,二两蹭完晚饭又跳出窗外。
不知不觉,二两又来到疤脸壮汉拉二胡的位置。
只见他仍然坐在那里拉着二胡,围观的群众对比中午也是只多不少。
“还真是受欢迎啊。”二两感慨一句,随后找了个角落坐下。
听着二胡的弦音,看着穿着新衣的人们从他面前走过。
由于鱼龙市的气候,即便是相对寒冷的新年,这里的人也只需要穿件长袖衣服就能应付过去。
有的人为了新年的氛围感穿起古装,打着油纸伞从挂着红灯笼的街铺门前走过。
家家户户张贴春联,二两望着这一幕,二胡的声音飘到他的耳畔,他的表情依旧平静。
他清醒的告诉自已,这里不是家。
“娃儿,回家吃饭了。”
二两猛地回头,路灯下的妇女扯着孩童的耳朵,嚷骂着将他拉走。
“外婆...........”
二两望着面前的石板,不由得发神。
在我死的时候,外婆还在住院,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过年还有人去探望她吗,一个人住得是否舒服。
他抬起头,回想起那个整天骂他却总是心软的外婆,嘴角忍不住勾起。
“总觉得新年缺了点什么.........”
二两看了看周围的行人,基本都是结伴而行,即便是一个人的他们也都拎着菜,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去。
“家人.........”
二两突然感到自已与世界之间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他坐在那里,聆听着二胡的声音,默然不语。
是啊,我始终都是个外来者。
过了不久,人群散去,疤脸壮汉收起二胡准备骑摩托离去。
二两朝他走来。问道:“最后一曲,它叫什么名字。”
疤脸壮汉打量着二两,随后笑道:“家乡。”
“难怪。”二两心中了然。
“我看到你一直在台阶那听,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二两说道。
“谢谢,”疤脸壮汉戴上头盔,“你叫什么名字?”
“木成。”
“我姓武,你可以叫我武爷。我是个四处流浪的男人,要搭摩的吗?”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
“那么新年快乐,小子。”说完这句话,他便开着摩托轰隆着离去。
“新年快乐。”二两举着一只手,在武爷骑车离去后二两也不打算久留。
他化为原身回到郁离的家中。
................
二两从窗户跳进郁离的房间,他望向床上的那道身影,睡的正熟。
怎么灯都不关呢,他走到门口,二两正准备跳起来关灯,却发现楼下传来电视播放的声音。
二两爬下楼梯,来到客厅,看到郁子恩夫妇互相靠在沙发上,电视还播放着晚间新闻,但他们却睡着了。
郁子恩先生不像是这么早睡的人,二两感到一阵狐疑。
他索性进入梦境,在一阵扭曲和失重后,二两发现自已还在郁离的房间。
二两化为人身,走到客厅,他看到此时的郁子恩和郁惜文现在正看着电视,在见到二两之后郁子恩询问他是谁,为什么闯入他的家中。
二两没有理会,直接退出梦境。
他望了眼沙发上熟睡的男子,沉默不语。
二两进入郁惜文的梦境,在郁惜文的梦境中,她此时正打扫着家中的卫生,在看到沙发上偷懒的丈夫时将帕子丢向对方,郁子恩露出无奈的神情,前往厨房打扫去了。
郁惜文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二两,笑着道:“你是郁离在学校新交的朋友吗?”
二两点了点头。
“真好,我家郁离有时候虽然看着开朗,其实非常胆怯,希望你好好关照她一下。”
“我会的。”
郁惜文放下扫帚,“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去拿。”
“不了,我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二两说完便退出梦境,在郁惜文眼前消失。
郁惜文摸了摸下巴,疑惑道:“刚刚好像有个人在这里,是我的幻觉吗?”
“子恩!”郁惜文向厨房喊道。
郁子恩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怎么了,惜文?”
“今天有客人来家里吗?”
“没有啊。”
“奇怪,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
郁子恩放下帕子,走过来捏了捏妻子的肩膀。
“你一定是累坏了,不如一起看会儿电视休息一下。”
“好吧,”郁惜文摸着额头,“或许我真的老了,都出现幻觉了。”
“你还是和我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一模一样。”郁子恩抱住郁惜文。
郁惜文轻轻推开郁子恩,笑着道:“那已经是十年前了。”
..............
二两站在客厅,郁子恩夫妇仍然在熟睡中。
他本能的觉得有些反常,但是两人的梦境一切正常,这让二两不得其解。
他抬起头,现在还有一个人的梦境没有探索——郁离。
二两迅速传送到郁离的房间,他站在窗边望着女孩熟睡的面庞。
意念一动他便进入女孩的梦境。
二两站在走廊,周围的灯尽管亮着却显得相当黯淡。
他感到一丝不对劲,走到郁离的房门口将门推开,里面漆黑一片。
二两走到书桌前,桌上有一个翻开的笔记,上面写着一句话:“今天大家都愿意和我出门玩,好开心。”
二两皱了皱眉头合上笔记本,他抬头望向窗外,太阳被云遮住,密密的阴影压在大地上,而在城市的中心似乎多了一个高塔,因为距离太远,他看的不太清晰。
“大家.......他们是谁?”二两清楚除了她在梦中结识的猫先生,在现实中她没有一个朋友。
“所以,是家人么。”
二两打开窗户跳了出去,他已经感受到那种东西入侵的迹象。
人脸玫瑰正利用郁离的欲望让她深陷梦中。
二两化外一滩阴影消失在原地,他打算进入梦境的深处。
周围漆黑一片,凛冽的风刮在他的脸上。
我在高速下坠…………二两感到一丝诧异。
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二两,唯有不时的闪电提醒他这个世界的真实。
冰晶,雷光击打在那件黑色的风衣上,二两咬牙坚持。
骤然,二两的眼前豁然开朗。
被沉重黑暗压抑的大地也被闪电映出了自已的全貌。
那是一个沦为废墟的城市,那是一个被血液淹没的城市。
枯萎的荆棘变成了白骨,绽放的玫瑰从骷髅嘴中盛开。
无数荆棘和玫瑰交汇在一处,形成一道往上的阶梯。
在那终点,二两看到数个人影。
郁离穿着她的青色衣裙,只是上面花纹早就变成了荆棘缠绕的白骨手臂和猩红的破烂蝴蝶。
那些人围在郁离身旁鼓掌喝彩,二两认出那些都是郁离班上的同学。
二两看到其中一个人赫然就是自已。
“猫先生,我喜欢你。你能让我脱离这个世界,你能和我成为永远的朋友,好吗?”
“乐意至极,我的公主。”
“猫先生”俯身对着郁离的手背轻轻一吻,“让我们开始冒险吧,我会是你永远的朋友,我们永远在一起。”
“好。”周围的同学喊道,他们的脸上早已布满血线,他们的神情早已癫狂。
郁离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些诡异的变化,她空洞的望着“猫先生”,开心的笑了。
“猫先生”低着头,咧着嘴角,猩红的血液从那双眼睛上流下。
从荆棘和玫瑰堆中,那些人脚下升起一双交错的长满玫瑰的巨大白骨手臂。
它推着众人前往高空,那混沌的布满雷光的云中。
二两清晰的看到这一切,也清楚的听的这一切。
“这是欺骗!是赤裸裸的谎言!”他在内心吼道。
用自已的面貌,用她信任的面貌去欺骗自已的朋友,这是二两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的。
“猫先生”似有察觉,它咧着诡异的笑容回头与刚刚落地的二两目光相撞。
它看到那双眼眸中升起的漆黑烈焰。
它看到他高高跃起极速冲来。
大地中露出巨大的白骨手臂和口中含着玫瑰的骷髅头。
它们在阻挡二两,阻挡着他的靠近。
然而这些都无济于事,二两狠狠地撞了过去,让它们成为碎末,成为骨片。
“猫先生”害怕了,他后退了。
郁离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它,“猫先生,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轰隆一声巨响,二两砸到白骨的手上 将整个白骨手臂砸歪。
上面的那些正在鼓掌的同学一下子被震飞出去。
郁离也被风给掀起,但二两抓住了她的手腕。
郁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接着她便什么也看不到了,二两用左手捂住她的眼睛,右手将“猫先生”吸附过来。
二两捏着它的脑袋,碎裂的声响从手中传来,它在不停的挣扎。
[堕落]
漆黑的液体从它的脚开始往上蔓延,它也认命般的停止了挣扎。
“你对她做了什么。”二两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出来,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它。
它望着那双瞳孔,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但它却咧开嘴笑了,“一切都是她自已的选择,我只是放大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它指着下方城市的废墟,“我询问她想要什么?你知道她怎么说的。”
二两沉默着注视着他。
“她告诉我,让一切都毁灭吧,让世界都沉沦吧,她不在乎,她不在乎这一切,她只想一个朋友。”
“所以,我让她如愿以偿,这不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