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片刻,白镐和暮便见到归来的荒青。
只见荒青缓缓降落,左手拿着黄枫剑,右手拎着一只四脚雪白通体漆黑的小猫。
“二两!”白镐走上去接过二两,“先生,他现在怎么样?”
“无碍,我检查过了,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口,但是现在陷入昏睡,不知道原因。”
“哦,是么,让我来看看。”林医生叼着一根烟从医室中走出。
“林,学生面前请勿吸烟。”荒青提醒道。
“下次下次,一定记得。”林医生走到二两面前,一会儿抓着爪子瞅一下,一会儿揉了揉肚皮,嘴里不时念叨着“麻烦,麻烦”之类的话。
“林医生,他怎么样了。”暮在一旁询问。
“啧,我也不知道。”林医生摊开手,轻描淡写地说。
暮:“…………”
暮:“那你刚才说什么麻烦。”
“麻烦,麻烦,我是指现在病床能用的就一张,只能先让两位患者躺在一起了。他现在没什么大碍,但是我也拿不准什么时候会有个突发状况。”
“没有其他床位了?”白镐放下二两,将其背在身后。
“有,不过都被我的东西占了,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去清一下试试,这样我就有多余的床位。”林医生弹了弹烟灰。
“额,好吧,那我们先把二两放到林同学那张床上,争取在她醒之前把新床腾出来。”
白镐这样提议,暮点了点头,向林医生询问了床的方位,两人便这样离开了。
林医生向荒青递了一支烟。
“拿着,现在学生不在了。”
荒青挑了挑眉头,接过烟。
“借个火。”荒青道。
“你没带吗?”
“出去的急,忘了。”
正准备给荒青点烟,林医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着远处的白镐二人喊道:“喂,记得给那个女同学穿下衣服,我忘了给她穿上了。”
白镐一个踉跄,将二两扔在地上。
荒青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不会脱完了吧。”
“没有,我怎么会是那种人,不该脱的地方我都没脱,你放心就好了。”
说着,林医生给荒青搓了个火苗将烟点上。
“灵力不是这样拿来浪费的。”
“我乐意,怎么着,碍着您的眼了?”
荒青闭着眼睛抽了口烟。
“不过说实话,那孩子命还不错,有个碎片离心脏只差一点点。不过有一说一,她身材还是比较小巧,不是我的料啊。”
“云雨峰的虹云会杀了你的。”
“那位姐姐要真的来找我,挨个千刀万剐,万剑穿心我都没问题。”
“嘟————”
林医生扭过头看向荒青。
荒青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中传出。
“喂,我是虹云。荒青,有什么事吗?”
“不是啊,荒青,你!”林医生低声说道,“我开玩笑的,别!”
荒青比了个嘘的手势推开了林医生,说道:“虹云,我是荒青。你的学生出事了,现在在我这里休养,你尽快来看一下,顺便路上叫上莫老,我要还他的剑,顺便问些事情。”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片刻。
“那个学生……是林右怜吗?”
“没错。”
“好,我很快过来。”
“嘟——”电话挂断了。
林医生松了口气,说道:“幸好她没记起我。”
“叮铃铃——”电话再次被拨通。
荒青看了看号码,对着林医生说道:“是虹云的。”
“别接!”林医生伸出手,试图抢走手机。
“嘟——”荒青躲了过去,接通了电话。
“喂,荒青,我学生是不是在医务室,是不是被林结生那蠢货看光了。”
“其实……”荒青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林医生抢了过去。
“喂,喂,我是林结生,虹云,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种人的,不该看的我都没看。”
“去死吧。”
“嘟————”电话直接挂断,林医生僵在原地,他慢慢转头看向荒青,眼中满是泪水。
“青啊~麻烦了。”
荒青双手抱胸,嘴角微微勾起,一字一字地念道:“千刀万剐,万剑穿心。”
“哎,服了你了。罢了罢了,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林,自作孽不可活。”
“诶,麻烦。”林医生掐灭烟头,望向远方,吹着风。
过了一会儿,林医生对着荒青问道:“和你交战的是何许人,你开阵的时候都把我惊醒过一次。”
“林右玄。不过很奇怪,最后他变成一片尘沙消散在空中了。”
“林右玄?白首峰那个疯了的?难怪你会让她喊上莫老,不过他不是应该被收押了吗?怎么会跑出来跟你打架。”
“准确的说,那个林右玄并非是真正的林右玄,况且你认为一个疯子能布置阵法?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未露面。”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我绕不过来其中的弯子,你自已去想吧,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医生算了。”
“随你。”
…………
——————
“有朝一日,我开始厌倦,于是回到了原点。”
“我静候死亡,正如那黄昏,那沉沉的暮霭……”
“假使上天赋予我使命,我该如何逃避那注定的结局……”
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可他仍然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
在这无边无际的混沌中,他找不到一点光亮。
唯一能够看清的,便是他自已。
过往如同云烟一般散去,现在的他还是过去的他吗?
仔细听,那莫名的交谈声再次响起。沙沙的,凉凉的,他感受到了风。
这里不止有黑暗,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他曾经感受过那些事物的触感,有的知道名字,有的不确定。
破碎的,完整的,干燥的,湿滑的,冰冷的,灼热的。
但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碰到一个活物。
似乎这片孤寂之地就只有他会偶尔到来。
不需要任何通知,也没有任何预兆的来了。
他曾错误的将其分类为梦境,可是这并不是。
这是一种深层次意识上的沉浸,或者说灵魂层面上的,至少他自已是这么认为的。
“我是一个望月亮的人。”
“月亮有什么可看的?”
又来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对话,他无论怎样呼喊,对方都从未回应。
他已经习惯了,遂安静地听着,尝试分析其中的含义。
“我是一个望月亮的人。”
“月亮有什么可看的?”
对话又重复了一次,这显然不可能是活人在对话,倒更像是某种记录。
记录过去的一些碎片,但问题是他根本对声音的主人一点也不熟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每当我看见月亮的时候,我才会意识到自已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对话更新了,他打起精神继续听着,然而后面便又开始重复之前的对话,直到大约十几分钟后声音才渐渐褪去。
他又回归到最初的混沌中。
那个人也不在自已的世界了吗?
不知道我的故乡现在如何?
他如此想到。
突然间,他感受到自已的下坠,在这无边的黑暗中。
坠落,坠落。
这个过程非常的漫长,他在其中听到了许多人模糊的对话。
有的非常熟悉却叫不出名字,有的貌似从未听过他却下意识的知道他的名字。
“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
终于,他感受到了地面,感受到了风,他站了起来,周围却仍然漆黑。
他扭过头,却见到自已正站在他的面前向他微笑。
“你是谁?怎么在用着我的面容。”
对方的形体在一瞬间变化千百个样子,最后又回到他前世的样子。
“漫长的旅途终会抵达尽头……”
“你是谁?”他的心中更加疑惑。
对面的“他”后退一步,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所以沉迷在梦中的人更要早日清醒……”
刹那间,他周围的黑暗褪去,万丈光芒打在二两的背后。
二两看清了面前的一切,那是他几乎每个夜晚都会来的地方——凉台。他曾在这里舞剑,望月,吹笛无数次。
他缓缓转过身直面那光芒,二两用手去遮挡却仍然看不清楚。
只是依稀有一轮旭日在大地中升起,不。
现在是深夜,那不可能是太阳!
二两心中一颤,脑海飘过一个可怕的念想。
但这怎么可能,在这片大陆上怎么会有这种武器,除非……除非…………
他想起自已在一篇新闻中看到的报告。
“凡人界…………”
还不等他细想,他便看到各个峰头有人冲天而起,远处几尊元婴法相屹立在天地间升起一轮大阵。
能挡住吗?
二两心中升起一点侥幸。
但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将他直接震飞在地,这是爆炸产生的声波和气浪。
二两俯身在地,右手手背正从中长出细小嫩绿的枝芽,左手手臂像土块一样渐渐剥落着土屑。
但二两无心注意这些,他抬起头,看到元婴法相如雪花般褪去,数不清的人影坠落或又飞起。
好似有众多嘶吼,好似有众多谩骂,他渐渐听不清了,他只是看到那湮灭的光芒越来越明亮,将他吞没…………
结束了吗?
再次回归到漆黑之中,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数个疑惑如同乌云缭绕一般徘徊在他的心头。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段话再次出现在他耳畔。
“漫长的旅途终会抵达尽头……”
“所以沉迷在梦中的人才更要早日清醒……”
二两猛的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已已经变回了原身。
意念一动他变回人身坐在床上。
“那个声音,那个人……他究竟是谁?有什么企图……”
“那些画面又是什么……”
正当二两沉思之际,哐当一声脆响让他回归到现实。
二两向右侧看去,见到林右怜略带惊讶地看向自已,地面上是一个金属制成的铁盘,上面散落着一些药物。
“怎么了?你好像很惊讶。”
林右怜皱起秀眉,面色微红地撇过头答道:“你,我……”
她没有说下去,转身迅速离去,连地上的药物都没有去捡。
二两正准备起身,他才发现自已赤裸着身子。
“……………………”
二两拍了下额头,回想方才的场面,他顿时尴尬到想杀了方才的自已。
“我刚刚究竟在说什么啊……”
“这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