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初一，阿婆都是要叫上大家一起上街或到景区游玩的，但安然今年并不想去，她要为开学的文理分班考试做准备，同时，她在等某个人的电话。
沈书瑀和陆明谦回了江北的老家，零点的时候安然给他发了新年祝福，沈书瑀也给她回了个“新年快乐”，喜上眉梢的安然要沈书瑀亲口跟她说。意料之外的是沈书瑀竟然没有拒绝，只是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可以说。
陆明谦家里没那么多礼仪上的讲究，也不用早起去拜年，所以沈书瑀睡醒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洗漱完之后才给安然打了电话。
短暂的两个“嘟”声之后，电话里传来少女轻快的声音：“学长，新年快乐呀！”他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引得沈书瑀耳朵一阵酥麻，一抹红晕爬上耳梢。
“嗯，新年快乐！”男生的声音不太自然。
阿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安然手机贴在耳边，笑得一脸灿烂。
出游的计划被打乱，阿婆本来就不满，此刻更是一腔怒意撒在安然身上：“天天躲在房间里面玩手机，你爸回来后你就越来越懒了，天天躲房间里，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
安然脸上的笑意变得僵硬，像是被人捏住了脸颊。
手机亮起的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可两个人谁都没有出声。
那是安然第一次觉得难以启齿，脸都憋红了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她觉得很窒息。
安然把自已关在房间里，惩罚自已写完三张卷子蹙起上床睡觉。
第二天才五点，爸爸就要敲她的房门，得到回应后告诉她要去开年了。
安然起的其实也不算晚，但洗漱完出来时还是被阿婆不满地念叨了十几分钟。安然沉默着点燃手中的三支香，恭敬地对着前方鞠躬。
阿婆说她懒，不懂得帮忙的时候，安然依旧沉默着上前，帮忙把盛放各种祭品的盘子端到箩筐里。
“你不要动那个，等一下洒了！”阿婆大声呵斥。安然吓得手一抖，又默默把端放满糖果的盘子手收回去。
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收进箩筐里，礼炮点燃的时候一家人才一起走出去，前往祠堂。
去开年的人不多，安然端着两盏电子煤油灯走在最前面，爸爸在最后面挑担子，中间是堂弟，叔叔和阿婆。一路上安然都兴致缺缺的，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阿婆则喜气洋洋地跟邻居们打招呼。
快到祠堂时，安峥才骑着小电驴赶到。
“然然，今年去不去拜年？”上过香，安峥小声问站在边上的安然。
“不去。”安然回答。
安峥站姿懒散，他垂眸，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安然，轻笑：“我也不去。”
“等下回去继续睡觉。”在安家，敢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安峥。
伯母跟阿婆一直相处不来，所以伯父很早就建了自已的房子，给妻子儿子提供了一个舒适的环境。伯母更是一直陪在安峥身边，只让他受学习上的苦，其它不该他承担的绝不会由他承担。
伯父伯母也很尊重安峥，这就造成了安峥从小就生活得很随性，但又有着自已的主见。
“我昨天晚上下楼喝水的时候看到你房间的灯还亮着，这么晚还不睡？”他下楼去冰箱拿水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闻言安然眼里的光黯淡了些，她回答：“还没。昨天晚上在做一张数学卷子，没做完，就熬了会儿夜。”
“很难吗？”以前放假，兄妹俩会坐在一起写作业，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写数学卷子。
安然没上高中之前，她的每一次大考答卷都会有安峥给她分析，所以安峥对安然成绩有一个很清晰的认识。
那就是，安然的数学成绩一直很稳定地波动着，这次她考114分，完全不影响她下一张试卷考89分。
“有点儿。”安然回答。
安峥沉默了一会儿，问她：“分科后打算学文还是学理？”
“学理！”安然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安峥却微微拧眉：“我看你的语文和英语都学得挺好的。”
“嗯，但我还是想学理。”
他们都上完香回来了，兄妹俩便没有再聊，跟着他们在祠堂里虔诚地拜了三下。
回到家，安峥上楼睡觉，安然则是拿扫帚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了一遍。做完清洁卫生，刚想拿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去洗，阿婆叫她把饭煮了。安然不说话，洗米下锅，还把青菜也洗了。
“爸，”做完自已该做的，安然进厨房找到正在切菜的安浩宇，“我今年不去拜年了。”
“怎么不去？”安然还没来得及说自已的理由，阿婆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
“每年大家都去，你为什么不去？”阿婆很明显是生气了，“你不去，大家都不去，这年过得还有什么意义？”
“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天天玩手机就算了，现在还不想去拜年。一年到头就这一次你都不去……”
在阿婆长达十分钟的喋喋不休后，爸爸答应安然带她去吃她一直想吃的正宗的凉拌米粉。
安然选择了妥协。
很可惜，安然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吃上她心心念念的凉拌米粉。
家里的饭刚煮上，阿婆就已经打电话给舅爷爷，告诉他大家马上就要过去了，让他先煮上饭。于是特意留了肚子的安然一下车就要拉上爸爸去嗦粉，不出意外地被阿婆拦了下来。
阿婆和许久未见的舅爷爷和舅奶奶在聊天，舅爷爷突然问到安然最近的学习情况。
安然最讨厌他们这种虚伪的关心，无非就是想拿别人的孩子和自家的孩子对比一番，或是求个心里平衡，或是想要炫耀一番。
安然坐远了些，拿出手机，刚想戴上耳机听点网课，就听到阿婆提高了音量，阴阳怪气：“还能怎么样？天天玩手机！当初让她直接升南江的高中她不听，偏要去那个什么烂学校！”
“姑娘大了，管不住咯！”
安然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