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一个身穿挺拔警服的男人走进这间昏暗的小房间,年轻的女警跟他打过招呼便出去了。
“绥州市局刑警大队队长陈林。”陈林拉开沈栀禾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听说你要报案?”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刺眼的白炽灯悬挂在头顶上方,营造出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氛围。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饭菜香,掺杂着几分茶香。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拍打在窗户上,留下一段长长的痕迹。
沈栀禾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他身穿制服,脸庞刚毅,眼神锐利如鹰。
“是的,警官。”沈栀禾的脸色平静而苍白,声音温柔却不乏力量,“我的男朋友他失踪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帮我找回他。”
“你男朋友失踪了,什么时候?”陈林却不着急。进来之前他就已经了解了基本的情况:眼前的女孩是被在火车站值班的便衣带回来的,她口中叫嚷着要见刑警队大队长,她要报案!
“一个月?”沈栀禾说完笑了一下,眼里涌现出不易察觉的悲伤,“又或者更早之前?”
陈林看着她,察觉到她的状态,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沈栀禾眼珠子转了转,回答:“很久以前。”
知道这个问题只能问到这里,陈林换了个问题,“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杨沐言。”沈栀禾回答时抬起头看着陈林,捕捉到了陈林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陈林的情绪很快收敛,他问:“你男朋友是在哪里失踪的?”
沈栀禾转头,盯着窗户玻璃上的水痕,又不说话了。
“姑娘,你要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才能够帮你找到你男朋友。”陈林苦口婆心。
沈栀禾缓缓转过头,看着他,嘴角向上勾起:“警官,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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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队,”从待客厅里出来,小警察立刻跑了过来,“小沐那边传了信息回来!”
绥州市局的目标是将人贩子团伙一锅端了,所以哪怕杨沐言在火车站蹲点的这半个月里已经有目标人物想要接近他,刑警大队也从未打草惊蛇。
可就在刚才,杨沐言将已经见到“红姐”的信息传了回来。
根据警方搜查到的信息,“红姐”是多起拐卖案的主要谋划人,杨沐言见到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一袭红裙,坐在大堂的龙椅上,姿态十分闲散舒适。红姐把烟斗取下来夹在指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眼神迷蒙地看着他。
杨沐言被一个身材魁梧粗壮的男人反折胳膊在后背,膝盖窝子被人从后面一踹,踉跄着跪倒在地上。
“你就是小沐哥哥?”女人开口,声音异常的沙哑。
杨沐言抬眸,神色很淡地迎上她的目光,并不说话。
红姐从龙椅上起身,踩着细高跟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杨沐言神色并未改变半分,红姐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年轻人,挺有骨气?”红色的细高跟踩在他的小腿上,还左右转动了几下。杨沐言额角爆出青筋,却还是一声不吭。
“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为什么还要投靠我们呢?”红姐俯身,低垂的领口敞开,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脯。杨沐言目光滑过那里,落在女人那张打扮得过分艳丽的脸上。
“不是投靠,是合作!”杨沐言声线清,却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红姐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仰头大笑。
杨沐言只是看着她,眼中的淡漠不曾缓和半分。
“合作?”红姐脸上的笑意倏地收敛,眼底染上森然的寒意,“你拿什么跟我们合作?”
杨沐言不惧:“据我所知,这几年你们的活动范围一直局限于南方的乡镇,加上你们现在被警方盯上了,你们应该很需要开辟北方的市场吧?”
“而我,正是你们最好的人选。”杨沐言语气甚至不发生一点儿改变,语速也不疾不徐,“我自幼在江北、榆阳地区流荡,熟悉各种地形,也有过和你们类似的经验。”
“虽然江北市发布过对我的通缉令,但那又有什么影响呢?我带走的小孩那么多,他们不也是只发现了一次?”
“一群吃国家饭的废物!”
红姐不得不承认 杨沐言说得很有道理。“小沐哥哥”是北方城市的个体户,作案的次数不比他们少,但也只有这一次,是被江北市警察逮到了线索的,大概是因为他拐的是江北市市局长的亲外孙。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逃到这里呢?”红姐不敢掉以轻心。眼前的男人虽然跪在地上,打扮也十分邋遢,但莫名就是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表现得太过淡定,她不得不怀疑他到这里来的目的。
杨沐言眉毛轻轻一抬,嘴角向上勾起一点弧度:“我说我来找人你可能不会相信。”他那淡得没有一点儿波澜的眼中流露出黯淡的悲伤。
红姐微微诧异。
留意到红姐眼中情绪的变化,杨沐言适时收回自已外露的情绪,淡声道:“不信就不信吧,反正我今天大概也是不能以进来时的身份出去了。”
都见到犯罪团伙的小头目了,没能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杨沐言不可能安然无事地从这里走出去。
面对未知的结局,杨沐言表现得很淡定。他深知自已只能留下,不然警方的围剿计划就会因为他而功亏一篑。失败的概率固然有,杨沐言不知道红姐有没有相信他说的话,或者说信了几分,他能做的,只有尽量让他相信他。
沉默了很久,红姐再次嗤笑,对禁锢着杨沐言的彪形大汉摆了摆手。
酸痛的两条手臂得到了解放,杨沐言心中却不敢有半分懈怠。
心脏像是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留下吧。”
杨沐言的心沉沉落地,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他偷偷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