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
Mystery Bar里人满为患。
混杂的空气中布满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地扭动自已的腰肢和臀部,装扮艳丽的女人穿着清凉的衣物,嘻嘻哈哈地混在男人堆里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操纵不住自已的男人。
“美女,喝一杯?”吧台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女人,穿着只到大腿的黑色紧身裙,露出一双美而白的长腿,小臂上戴着黑色的袖套,脖子上是同款的黑色皮质项圈,右边大腿上挂坠着一条细金项链,似在引诱人犯罪。
安然抬眸看向来人,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表情如同寒风中的冰凌,冷冽而尖锐,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屑和冷漠。
“想喝酒?“安然语气里是浅浅的笑意。顶着一头黄色头发的男子盯着她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再往上是刚被遮住的美臀,没有走光却引人遐想。
男子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疯狂点头。
安然失笑。
下一秒,她的笑意收敛,“可惜我今天不想喝酒。”她端起吧台上的酒杯,细长的手指玩弄着它。
她的声音甜美,又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撒娇劲儿,勾得男人心痒痒的。
安然却只是抬眸,淡淡地瞥他一眼。
染着黄色的头发,牛仔外套和牛仔裤上的洞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人为的,黄色大金链子在白汗衫的衬托下更显得金灿灿的。
安然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穿搭,还敢过来搭讪她?
她看起来就这么喜欢这种没品位的男人吗?
不过人都送到自已面前来了,不玩一把实在说不过去,白白让自已心里不舒坦了。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玩?”她笑得无邪,男子被她的假象迷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摇着大尾巴跟她走。
安然没说要带他去哪儿,男人更是精虫上脑,压根没注意到的是哪里,就高兴地撸起袖子,把安然推进其中一个隔间,门锁上。
“这么急不可耐?”安然抬头,眼里妖冶妩媚,但最深处却是易碎的清冷。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男子恶狼扑食般扑向这个娇小的妖媚女人。
“哎呀,”安然轻轻推开男人丑恶的嘴脸,被他的口气熏了一脸,却依旧巧笑嫣然,“你先脱嘛~”
当然,安然十分有诚意,她的动作斯文,一点一点把自已的袖子挽上去,露出一截冷白色的小臂,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白得发亮。
男子嘿嘿傻笑,低头就要去解腰带。
安然的眼神陡然变冷,下一秒,她的腿利落抬起,皮靴的鞋尖稳中命门。
男子顿时嗷呜一声,低身捂住自已的重要部位。
身后的门差点儿被撞烂。
安然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冰冷至极。她没看男人一眼,径直越过他出门。
出了隔间,安然来到洗手池洗手。她把两边袖套都都挽了起来,眸色低垂,神色懒倦,完全不管身后男人愤怒的冷气声。
有两个女生来上厕所,男人听到声响后立刻将叫喊声收回,后背抵在门上。
“咦,我刚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安然不出声。细细的水流流过她小臂上的疤痕,她将自已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清洗干净,拿了两张纸擦干才出门。
被黄毛搅乱了心情,安然也不打算留下来了,回去拿了包就想走,却没想到在这遇上了熟人。
“学妹!”跟她打招呼的是季景晗,安然对他其实没有印象,却在看到他身旁的男人时反应过来了。
不是很想过去,但安峥已经顺着季景晗的视线看了过来。
安然眉梢一挑,走了过去。
“哥,学长。”安然跟他们打招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迷茫,给人一种感觉:她不认识安峥和季景晗之外的人。
“学妹,你不记得他了?”对于沈书瑀没有被记住这件事,季景晗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但还是十分“好心”地给她介绍起这个金融系系草来,“他可是你的羽毛球搭子。”
沈书瑀的脸比锅黑。
安然垂眸看向沈书瑀,沈书瑀也抬头看她。
裙身几乎是抹胸的设计,高一点的男生只要低头,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沈书瑀脸色有些难看。
安然一脸困惑,求助似地看向季景晗:“学长,这位同学怎么好像对我很有敌意啊?”
沈书瑀看别的女生的眼神是同样的冷漠,唯有看安然的眼神里是明显的不太友好。
在场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季景晗笑完还不忘继续解释,“按道理你得叫他学长。”安然听完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声音乖巧,“学长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书瑀。”季景晗抢答。
他可太高兴了,他认识沈书瑀这么久,那些靠过来的女生,多少都对沈书瑀带点意思,安然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看,上天是公平的,并不是每一个女生都会围着沈书瑀转。这不,名字都还不知道咧!
“沈舒语?”安然咬音准确,却装作不懂,“是语文的语还是下雨的雨呢?”她自顾自地呢喃,“好奇怪的名字,有点像女生的名字。”
沈书瑀的脸更黑了。
“学妹你要不坐下来跟我们一起玩呗。”季景晗是自来熟的性格,安然随意看了眼在场的人,发现除安峥和沈书瑀之外其他几人表情看上去都挺希望她留下来的。
于是乎,安然在宋星洛身边坐了下来。
她的右手边是宋星洛,左边是安峥。
安峥一看她裸露在外面的腿,微微蹙眉,拿过旁边的外套递给她。入夜之后变得有些凉了,安然没说什么,接过外套,盖在自已腿上。
一大群人转酒瓶子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起哄,气氛很到位。
第一位中奖的是宋星洛,她选了大冒险。季景晗想搞事情,让她模仿绿茶的语气说话。
宋星洛瞪她一眼,还是愿赌服输。不过是季景晗要搞事情,宋星洛的这个绿茶语气也是还回去给了他。
“哥哥在嫌妹妹胖吗?呜呜呜,妹妹会减肥的,哥哥不要这样说人家。”她抬起手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季景晗表示真的有被恶心到,安然却笑得开怀,就连安峥的眼角也染上了星点般的笑意。
“这次我一定要转到瑀哥!”季景晗揉了揉发麻的耳朵,搓搓手,信誓旦旦地转啤酒瓶。沈书瑀却只是眉眼柔和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玩这种游戏,从来都是运气好到爆炸。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没有一点参与感。
但是很不幸,沈书瑀的运气今天被用完了。
“哇!瑀哥!”瓶口对准沈书瑀的时候,季景晗高兴得大叫出来,在场的其他人也略显惊讶,这游戏玩了不下百次,沈书瑀愣是没中过一次。
季景晗已经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地要刁难沈书瑀了。本尊却神色从容,淡定地赐给他三个字:“大冒险。”
“切!本来还想套话呢!”季景晗故作一声,随后喜悦一叫:“选一位在场异性,十指相扣,深情对视,朗诵骆宾王的《鹅》。”
有两个男生脸上的喜悦沉了下去,在场就两位女生,闭着眼睛想都知道沈书瑀会选谁。
金融系的系草系花,生来养眼。
宋星洛也以为沈书瑀会选自已,他们认识两年了,不说亲密无间,但肯定是放在彼此心上的第一位。
季景晗站起来转啤酒瓶,空出来了沈书瑀右手边的位置。沈书瑀拍了拍自已身旁的位置,目光淡淡地落在安然身上。
“过来。”他的语气很淡,不像是命令。
所有人都以为他叫的是宋星洛,宋星洛自已也以为是,也不想沈书瑀为什么要她从他的左边挪到右边。正要起身,沈书瑀又出声了:
“安然。”
所有人皆是一怔,安然脸上是迷茫的困惑。
她过了几秒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季景晗:“学长,我有拒绝配合的权利吗?”
剧情反转得太快,季景晗还没反应过来,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呃……嗯,可以拒绝。”只不过还没有人拒绝过。
季景晗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了落在自已身上刀人的目光。
如果眼神能杀人,沈书瑀应该已经把季景晗千刀万剐了。
安然看着季景晗一脸苦色,也不想因为自已连累他,干脆起身。
沈书瑀看着向他走来的小姑娘,那笔直的腿随着走路的动作若隐若现,莫名惹人勾火,偏偏当事人对此一点儿都不自知。
安然在沈书瑀身边坐下,两条长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
“沈书瑀,”两人坐得近,在一阵喧闹声中,安然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得到的声音,靠在他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皮肤上。安然没看到男生喉结的滚动,却注意到了他渐渐染上红晕的耳朵。
安然轻笑:“哥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帮你这个忙,好不好?”
沈书瑀侧头,看着眉眼弯着的小姑娘。
她像一只勾人的猫!
众人正好奇两人说了什么悄悄话,就看到沈书瑀握住了安然放在身前的手,十指相扣。
沈书瑀哑声回了她一个“好”,接着用低沉的嗓音读了一遍《鹅》。
瞠目结舌的众人:“……!!!
这特么还是我认识的沈书瑀吗?
他深情款款地盯着安然,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最后一个”波“字落地,他毫不留恋地松手,转头,动作流畅得简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打破了所有人对深情系草的幻想。
沈书瑀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完全不理会他们幽怨的目光,兀自地端起一杯酒,仰头喝下,强压下心里的躁意。
这一次的接触比体育课上的真实多了。那样小的一只手落在他的手心里,沈书瑀很难控制自已心里汹涌的想法。
”下一把。“沈书瑀说,并没有看安然,也就注意不到斑斓的灯光下,女孩儿的耳垂粉粉的。
没人注意到两人之间怪异的涌动,欢呼着开始了下一轮的转动酒瓶子。
瓶口对着安然的时候,她很淡定地选了真心话。
安然对他们而言都是新人,而且是一个看上去很乖的小姑娘,所以当她选了真心话的时候,连季景晗这么不拘小节的人也问不出一个问题来。
最后重任落到了安峥身上。
安峥平静地看着安然,似乎是在思考。被自已的哥哥盯着,安然心里既不发毛,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她目光没有一点儿波澜地回视着他。
安峥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很想知道在榆川的那一年,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哇哦!”在场的也不知是谁先起哄了一声,大家都八卦地看向安然。
安然眼眸低垂,在看不到的角落,她眸色转深,盯着自已的被袖套遮住的左手,好半晌,她选择了喝酒。
这一帮人喝得杂,白的啤的都有,安然却直接拿了面前的酒。
那是沈书瑀特地叫的白兰地。
谁都没有想到,安然竟然那么猛,一口气喝了三杯。
沈书瑀皱起眉头,看着喝闷酒的女孩儿。
一群人本来就喝得不少,此刻脑子更是已经宕机,看到安然这爽快的喝法,他们能反应过来的,只有一声喝彩:“学妹霸气!”
游戏没玩几局,大家就已经醉得睁不开眼,今晚的局只能草草收场。
沈书瑀在打车平台上叫了辆车,把喝醉的三个男生全塞车里,让司机把他们送回学校。宋星洛抱着沈书瑀的胳膊不愿意上车,沈书瑀低着头不知在和她说什么,淡漠的表情里,眼角染上一抹温柔。
安然没理会,跟着安峥一起步行回学校。
“怎么来酒吧了?”安峥喝得不多,但还是有些难受,风一吹,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安然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有事。”
安峥看她一眼,明明还是和几年前一样的安然,可就是感觉哪里不一样了,他很轻地笑了一声,有些力不从心道:“这种地方还是要少来,乱。“
“知道。”安然应。
“然然,”安峥从她身上挪开视线,微抬头看向已经开始暗下去的路灯,眼角有些酸涩,他扯动唇角,声音很淡,“回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