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雾月姬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她现在可是名扬千里的恶女，即便她是好心，可这好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像是有些阴阳怪气，也难怪这小丫头如此害怕。
想了想，她直接端起了架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语气中尽是冰冷，完全没有了刚刚那松散恣意的模样。
现在的雾月姬真真像是个仗着家世，作威作福的跋扈郡主。
雾月姬这般模样，倒也让那小丫头收了哭声。随后她便恭敬的回道：“回郡主，奴婢名叫十七。”
雾月姬悠然的喝了口茶，缓了片刻，才继续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荒庙中，你又知道什么，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你也知道你的主子抛弃了你，如果你老实说，也许我能保住你，你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就看你的选择了。”
十七低垂着脑袋，有些圆润的手指无意识的绞着垂在地上的衣裙，她的身躯有些微颤，像是在心底反复思量着什么大事。
思忖须臾，她紧蹙的峨眉渐渐舒展，而此时她的眼中多了一抹坚定。她微抬下巴，深吸了一口气，说：“回郡主，奴婢是齐王妃的陪嫁丫鬟。今日是陪王妃一起去庙中接二小姐，但到了才知二小姐已经走了。”
“当时奴婢看见郡主在那禅房内，还想提醒王妃，只是不知为何，王妃的脸色骤变，随后就把奴婢扔在了庙里的井中。”
“之后我听庙里来人了，哪料竟是山匪，之后我便被山匪带走了。”
说到这，十七的面容添了几分疑惑，顿了顿，才接着道：“奴婢被扔下后，直至山匪到来也未有多久。但当时奴婢记得郡主躺在禅房内，怎郡主会…”
会突然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救她。
她的最后一句话未说出口，但她的脑子比她的嘴快了一步。她爬跪在地上，又开始磕头请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怎敢置喙郡主，郡主不在庙中，自是郡主福星高照。”
十七心惊，她怎么能忘了自已的身份，像郡主这样的皇室贵族，无论在她们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是她一个卑贱的奴婢所能问的。
直至她用余光稍稍瞟了一眼对面之人，才慢慢放下心来。对方似乎也不甚在意，只是一个劲的品茶吃东西。
不过这也让她更加疑惑。不都说乐安郡主赵绵绵嚣张跋扈，可除了刚刚向她问话时，有些嚣张姿态，这怎么看也不像啊。
再说她这长得也太像当年的雾夫人了，只是那雾夫人与她也只有过数面之缘，她也不知其是何秉性。
雾夫人当时被雷劈死后，可是专探诡案的玄狮门萧门主验的尸，想来不可能出错。
这样看来，面前的这位乐安郡主也只能是长得像罢了。想到这后，她也未敢再细想，只是静静的趴在地上，似乎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十七说完后，雾月姬心中也已然明许多。不过也是在今时今日，她才知道秦禾到底有多恨她。当年她之所以嫁给赵璟，更多是因为家族联姻，也是身不由已。
对于秦禾，她更未有过算计。一开始的时候，她对赵璟并无情意，那时，她的身份更像是府中的谋士，只求安身立命，对于赵璟和秦禾是否有情意，她也不甚在意。
直至后来她与赵璟互生情意，她才开始关注秦禾。不过在那时她所查到的便是，秦禾嫁与赵璟也同她一样，都是被家族所累。
赵璟也亲口同她说过，待大局已定，必会还秦禾自由之身。所以即便她不是赵璟的正妻，但她与秦禾在齐王府多年，从未有过争执，秦禾也一直在后院礼佛，从不外出。
致使她一直以为秦禾温柔贤淑，又通情达理，只是个无法自主的京都贵女。她来自现代，自然明白古代女子难处，所以她从未与之为难，只求相安无事。
但经今日一事，她不得不重新看待秦氏姐妹。
雾月姬秀眉轻拧，一只手杵在桌上，扶住额头。她真觉得前世的自已真是爱惨了那赵璟，竟让她疏忽大意，没细细的探查此事。
如若秦禾真的如此恨她雾月姬，那就只能说明从一开始，那赵璟和秦禾的关系就没那么简单。或是说之前秦禾一直在蛰伏，等待时机。
只是还有一点不明白，秦禾作为赵璟的妻子，也算是郡主赵绵绵的皇嫂，总不能因为赵绵绵和她长得相似，就要参与进秦霜谋杀郡主的勾当里。
秦禾能一人与青灯古佛相伴多年，直至她死后，坐到齐王妃的位置上，绝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看来还得慢慢查才行。
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十七，雾月姬缓和了神色，轻声道：“事情我已了解，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回到齐王府，继续伺候齐王妃。其二，和我回郡主府，以后便是我的人。你选哪个？”
在此之前，十七总觉得自已十分倒霉，不仅说错话得罪了王妃，被扔给山匪不说，差点被玷污。
虽得人相救，但救她之人又是传说中的蛇蝎之女，她一度觉得今日的命恐要交代，哪料这位别人口中的恶毒女子竟会给她选择。
要知道像她这样的命，本就不值钱，只要主子不乐意，随时都会被舍弃，更不要说会给她机会选择。要不是她自小被卖到秦府，入了奴籍，她也只是想过平凡的日子。
可如今，她被王妃这般对待，就算是死了她也不愿再回到齐王府。世人所传蕙质兰心的齐王妃把她弃于荒野，而声名狼藉的乐安郡主却能救她于水火。要怎么选，她早已打定了主意。
想到这，她早已眼含泪珠。
随即，砰的一声，她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掷地有声，“奴婢十七愿跟随郡主。”
雾月姬看着十七的样子，不禁有些失笑。这坚定的眼神，倔强的神情，倒是有几分两军交战前，视死如归的模样。
片刻后，雾月姬上前扶起十七，“好了，我知道我这人在京名声不太好，很多人都很怕我，但经此一事，你也知，我和传闻中还是有些不同，以后就别那么怕我了，可好？”
十七抹了抹眼泪，说：“奴婢知道了。”
“喏…”雾月姬再次递上了鸭腿，“这次再不吃，可就冷了。”
十七的眼眶还在泛红，可眼中多了几分忐忑和期待。接过鸭腿时她的手还有些微颤，但表情里已然带了几分喜悦，“奴婢多谢郡主。”
雾月姬浅浅一笑，随即朝着客栈内的小二吩咐道：“再上点好菜。”她今日可真是累了，从醒来就一直在奔波，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会。
本想着救了十七就一鼓作气的返回营帐内，奈何现在的这副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她也只能折个中，先到雨花镇休养休养。
十七一日未食，此刻放松下来，也坐于桌边，开始细细品尝桌上的美食。
而雾月姬则是坐在窗边，透过二楼的窗户，看向窗外的街景。
街边的店铺早已打了烊，只余几盏昏黄的灯笼随风摇曳。
月光透过淡薄的云雾洒在街道上，倒也让铺路的青石板上添了几分清冷的光辉。
万籁俱寂，只有微风拂过的簌簌声。这让雾月姬多了几分倦意。
见十七吃得差不多，正想让小二准备客房，却在这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