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缓缓驶来。打造车身的木料皆是上品,所雕刻的花纹同样华丽繁复。
车顶四角所悬挂的便是仅供齐王府使用的琉璃铃铛,微风拂过,在月光下微微闪烁。
厚重的纱幔遮住了车内的装饰,不过隐约透出的烛光如梦似幻,彰显着所乘之人的身份贵重。
小镇的夜本是宁静祥和,但随着军队的进入,也划破了这份静谧。
士兵整齐的步伐,震得街道上的青石板都有些微颤,春猎专用的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竟给安逸的小镇上,带来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气势。
街道两旁的房屋内,烛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想是一些胆大好奇之人想看个究竟。
只是皇室的军队的到来,又岂是寻常百姓能掺和的。原本周围还有一些闪烁的烛光,但渐渐地熄了下去。
此时的雾月姬正准备上楼就寝,却也被这阵仗弄得清醒了几分。她缓步走于窗边,朝着窗外看去。
马车在客栈前停下。
车帘轻掀,一位女子的身影渐渐显现,她身着牡丹织锦对襟宫装,头戴金银所制的步摇冠,由仆从搀扶着从繁贵富丽的马车上盈盈走下,此人正是齐王妃秦禾。
而她的身后则是秦霜。秦霜的装束不似秦禾的华贵。淡青色的罗裙上绣着几缕素雅的兰花,发髻也只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发丝自然的垂在耳畔,比起今日在河边的装束还更显清淡。
而她们身后,则有众多的官眷。她们身着锦绣华服,井然有序的簇拥着秦氏姐妹。
声势浩大的向着客栈内走来。
雾月姬半倚在窗边,看着外面乌泱泱的一群人,白皙的脸庞上充满了不屑,一双美眸冰冷异常。
看来,今日她想好好休息,恐怕是不能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从不主动招惹是非,求的也不过是能潇洒度日罢了。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总觉得背后有一只手在推着她卷入这纷争之中。
不过,她自认为她不是什么伤春悲秋之人,既然躲不了,那便迎上去。
她倒要看看前世那只知吃斋念佛的秦禾,究竟有着怎样的面孔。
看着外面的那些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雾月姬反而坐于桌前,温起了酒。
大承国盛酒,各种美酒佳酿不胜其数。没过多久,那酒香就渐渐弥漫开来,醇厚的香气令人心醉。
先进来的官眷,见到这样的场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们经过一天的狩猎活动,本已是十分疲乏,原想着能回营帐内好好休息,但当朝郡主失踪,也闹得人心惶惶。
此次春猎由齐王府负责,所以她们也只能应齐王妃之邀,前来找寻乐安郡主。而来的路上便已传开,说是郡主勿入荒庙,然荒庙周围又有山匪出没,郡主恐遭遇不测。
但传言毕竟是传言,她们现下所见的郡主正在悠然的喝酒,哪里像是遭遇不测的样子。
此时的官眷们少了几分端庄姿态,竟开始交头接耳。
“莫不是传言有误,这看着也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就是,这大晚上的…”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还是莫要多说。”
……
雾月姬听着那些女子围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顿感无聊。不过现如今戏台已经搭好,就要看看她们如何唱戏了。
果然,秦禾在进入客栈后,见雾月姬一言不语,只顾喝酒,便朝着她走去。一脸担忧的模样,“绵绵无事吧,这几个时辰,皇嫂一直担心你。”
如今的秦禾是赵璟名正言顺的正妻,所以算是乐安郡主赵绵绵的皇嫂。
按理,此时的雾月姬也应向着这位皇嫂行礼,可赵绵绵历来就以跋扈著称,名声早就没了。所谓破罐子破摔,这多行一次礼少行一次礼,对她来说也是无谓的。
雾月姬自认为她的脑子没问题,所以她不可能向秦禾行礼。
看着面前之人并无反应,秦禾还想顺势挽住雾月姬的胳膊,却被雾月姬巧妙的躲开了。
然而她也没有气恼,反而继续说:“绵绵是受了什么委屈吗,和皇嫂回去,慢慢说与皇嫂听。”语气中尽是关切。
上一世的雾月姬和秦禾的接触并不多,每每有所交集,秦禾都会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人淡如菊的模样。
所用的衣服配饰也是十分朴素。而今日的秦禾,与她之前所见,可谓是大相径庭。
就一年的时间,秦禾就像变了个人,这也让雾月姬有些片刻的恍惚。
不过也只是一会,随即,雾月姬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道:“并无委屈,皇嫂多虑了。”
这时,立在一旁的秦霜却突然走了出来,朝着雾月姬的方向,缓缓下沉身躯,直至双膝触地,才放声哭道:“都是霜儿的错,霜儿不该把郡主带到庙中休息。”
“霜儿原想着郡主狩猎辛苦,这风吹日晒的,怕苦了郡主,这才觉着进去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之后便想出来为郡主寻些可口的水果糕点,哪曾想,竟发生了那样的事…”
话说到这里,秦霜便停了下来,随后就抽出怀中的手绢拭泪,一副可怜自责的模样。
此时的秦禾一脸困惑,她看向秦霜,问道:“妹妹此话何意啊,什么叫发生了那样的事,你快些说出来,我定为你们主持公道。”
这话一出,后面的官眷也开始议论纷纷。礼部侍郎的夫人闻氏率先开了口:“秦小姐,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秦霜微低眉头,眼眸半敛,浓密的睫毛却在不断轻颤,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她的身子随着她的哭声不断抖动,那娇弱的姿态,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随后只听她怯怯道:“我…我不敢说。“
而兵部侍郎的夫人王氏却听得心急,催促道:“为何不敢?你倒是说啊。”
秦霜一脸委屈,随后才吞吞吐吐的说:“事关郡主,我怕郡主误会于我,这才…”
此时的王氏像是懂了什么,说:“秦小姐但说无妨,你也是好心,怕郡主受累,这才带郡主去了庙里。就算后面发生了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干系。即便是皇家贵族,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吧,诸位你们说呢。”
听她这样一说,一旁的官眷们频频点头,附和道:“就是。秦小姐素有医仙美名,在京都之中也是颇具盛名。你就说吧,究竟发生了何事。”
在众人的催促声中,秦霜开了口:“我走之后,就听闻山中进了山匪。我当时害怕极了,但我身边又没什么人。”
“待寻了人再次赶回庙中,却发现郡主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几个山匪。待询问后才知,郡主为求保命,竟主动委身于他们。”
众人听到这后,一片哗然。
然而此时的雾月姬却差点笑出了声,她还以为是什么高招呢,原来还是想拿她的清誉名声做文章,难怪让这么多女眷前来。
今日之事,经秦霜这样一说,以后在京都城中,她不仅是嚣张跋扈的恶毒女人,还是没了贞洁的荡妇。只不过这招栽赃陷害也未免太过拙劣。
雾月姬微微侧首,浅笑看戏,但她身旁的十七却在此时冲了出来。此刻的她面色涨红,嘴唇还有些微颤,“你们不要听她胡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原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