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强装镇定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惧,看着苏烈,内心翻腾不已——许猛的力量他再清楚不过,这么多年,军营里几乎没有人敢硬碰许猛的拳头。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在许猛那近乎野兽般的力量面前也无从下手,不然他也不会迫切的将他收入麾下做自已的护卫。许猛的拳头如同铁锤,力气之大甚至能一拳打断木桩,常人面对他根本无从招架。可眼前这个看似清秀瘦弱的年轻人,竟然一脚就将许猛踹得飞了出去,仿佛只是举手之劳。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吴用心中暗暗震惊,忍不住打量着苏烈,从头到脚细细扫视一遍。苏烈站在那里,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因刚才那惊人的力气而显露出疲惫或喘息,仿佛方才的那一脚不过是随意而为,这样的淡然,反而让吴用越发心生疑惧。
“哼,竟是个难缠的家伙。”吴用面上不显,心底却暗暗盘算,努力维持镇定的神色,缓缓将紧握的双手松开。
但那份镇定毕竟只是表面功夫,吴用的目光一闪而逝地流露出一丝慌乱。他干咳一声,刻意掩饰心中的不安,冷冷地开口道:“谢凌峰是吧?呵,倒是有些本事,年纪轻轻,力气倒是不小。”
吴用说完这句话后,悄悄深吸一口气,努力恢复往日的从容模样。他抬起下巴,露出一丝倨傲的微笑,眼神中依然透着那股阴沉:“不过,年轻人,军营之中规矩森严,不是你这种小辈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吴用此言一出,周围的士兵们皆是窃窃私语,有些人皱眉不满,有些则带着钦佩与好奇的目光望向苏烈。苏烈一听这话,微微一笑,眼神冷然,丝毫不被吴用的威胁所动。她朗声答道:“吴将军何必动怒?若我方才有所冒犯,只因实在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军中靠的是堂堂正正的能力。”
吴用面色铁青,被众人注视之下,心虚地后退了一步,但强行压住心中的震惊,阴沉着脸道:“谢凌峰?哼,一个新兵也敢多管闲事?你可知道本将军是谁?”
苏烈冷笑,不理会他的威胁,朗声道:“在军营,论的是实力,不是身份。您若是怕了,就明言,但请别如此阴险卑鄙,侮辱军营规矩。”
台下的士兵们一听这话,顿时议论纷纷,有人低声附和:“谢凌峰说得不错,吴用将军要是心中有鬼,便别拿身份压人。”
他完全被眼前的苏烈吸引住了注意力,丝毫未察觉到站在苏烈旁边的人,正是他一直想除之而后快的二皇子赵谨琛。刺杀失败的阴影一度令他寝食难安,本以为赵谨琛已然远遁,不敢再涉险重返军营,没想到他竟然在眼皮底下。
吴用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显然是被逼到恼羞成怒。他冷冷盯着苏烈,心中暗暗咬牙,“我知道了,你小子就是谢凌月的哥哥吧?等着瞧,我不会让你好过!”但他眼神扫过台下那些士兵,强行忍住怒气,冷冷道:“今日之事暂且放过你,谢凌峰,日后本将会记得你!”
话音未落,吴用甩袖愤然离去,台上的许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瞪了苏烈一眼,不甘心地跟在吴用身后,悻悻然离开了比武台。
场中安静片刻,旋即响起零星的掌声,士兵们纷纷朝苏烈投去赞赏和敬佩的目光,有人小声说道:“谢凌峰果然不凡,不仅救了百朗将军,还敢当众斥责吴用将军。”
百朗撑着膝盖站起身,勉强维持着镇定,忍着腿上的疼痛,拱手道:“谢兄弟,多谢你出手相救,今日之恩,百朗铭记于心。”
苏烈摆了摆手,目光淡然,轻声道:“百朗将军客气了,军营本应公正无私,我不过是路见不平,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赵谨琛站在一旁,目光带着几分欣慰与赞赏,他早就看出苏烈并非寻常之人,但今日一战更让他确信,眼前这位谢凌峰不仅身手了得,更拥有不畏权势的勇气,未来必将成为他最有力的助力。
百朗心中感动,双拳紧握,目光炯炯,暗自立誓:“吴用,今日之辱,我百朗记住了!”
百朗副将收起方才的激动神色,带着几分歉意对苏烈二人拱了拱手,说道:“还请移步寒舍叙谈。不过我这左腿受了点伤,恐怕得劳烦亲兵扶上一程,有些不便,还望二位见谅。”
苏烈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爽朗的安慰之意:“百将军,何必多虑,方才这一战已是英勇无比。我已让人去唤军医前来,待会儿直接让军医到您的营帐中,好为您及时处理伤口。”
百朗听了这话,感激地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一丝温暖之意。他自知这场比武的凶险,若不是苏烈出手相助,自已此刻恐怕早已受伤不轻,甚至可能丢了性命。想到这里,他对苏烈的敬意又加深了几分。强忍着伤痛,在亲兵的搀扶下,百朗转身在前带路,苏烈和赵谨琛则一左一右随行,彼此介绍寒暄着,一路上气氛和缓而亲切。
营地内的路面因战事而显得有些泥泞不平,两旁的帐篷排列得整整齐齐,布满了行军的风尘与岁月的痕迹。百朗每走一步都得稍稍停顿一下,以缓解腿上那阵阵刺痛,表面上尽力维持平稳,但稍显佝偻的步伐还是显露了他的疲态。苏烈看在眼里,心中暗暗佩服,这位副将虽是武将,却有几分隐忍沉稳的风骨。
一路上,他们聊了聊军营里的现状。百朗简单提到军营中如今的纷乱,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不满。他压低声音说道:“自从将军蒙冤以来,吴用在营中愈发肆无忌惮,凡不顺从他的人,不是被贬就是被软禁……如今军中人心惶惶,那些新来的将领更是趁势捞取好处,根本不顾兄弟们的安危和士气。”
苏烈听得眉头微皱,心中冷笑,暗自下定决心定要与赵谨琛一道,为百朗等谢家旧部扳回局面。
终于,三人来到百朗的营帐前,百朗用手指示,亲兵掀开帐帘,三人一一走入。百朗的营帐并不宽敞,里面却布置得整洁有序,桌上摆放着军中的地图,靠墙的一侧放着一把锃亮的长枪,枪头锋利,显然是百朗的心爱之物。靠窗处的简陋木床铺上平铺着灰色毯子,一看便知百朗平日生活严谨,艰苦朴素。营帐内还放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映照出朴实而苍凉的氛围。
苏烈微微打量四周,心中暗自赞叹:谢将军生前果真识人不差,像百朗这般忠诚的副将,正是谢家最可靠的力量。
百朗扶着亲兵缓缓坐下,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以减轻疼痛,而后抬头看向苏烈和赵谨琛,神色中透着几分真诚。他深吸一口气,稍显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感激之情:“谢兄弟,方才多谢相助!若不是你们,我百朗怕是要饮恨于此了。”
苏烈见百朗如此诚恳,面色微微一柔,拱手道:“百将军不必言谢,吴用行事卑劣,以多欺少不成,竟还在比武时施放暗器,实在是丧尽军中道义。今日我二人既有幸遇到,便不忍置之不理。此后若有用得上我等的地方,百将军尽管吩咐。”
百朗当时在比武台上听到“谢凌峰”这个名字时,心中便隐隐感到一丝熟悉。他内心激荡地压抑着期待与疑惑,心中暗道:“难道……他是谢将军的亲人?”但他还是小心地斟酌了一下措辞,略带试探地问道:“谢、凌、峰?谢兄弟,你莫非是谢将军的……亲人?”
苏烈见状,爽朗一笑,坦然地点头应道:“是的,我正是谢将军的儿子。”她的话语落地有声,直截了当,没有丝毫掩饰,似乎想借此一举让谢家旧部放心。
百朗闻言,眼中顿时露出一抹激动的光彩。这段时间压在他心头的期待与担忧,顷刻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原以为,谢家蒙难后,谢将军的血脉恐怕难以延续,听说谢家公子被流放边疆,他和谢家旧部就想着正好在军中接应,可一直未等到谢公子,大家渐渐地开始绝望,心中那份对谢家的忠心,也在时间的消磨中一点点被吴用之流的压迫所磨灭。
“谢家遭难时,听说公子你被流放至边疆。我们一直在军中等候,却迟迟未见你的身影,还以为公子你……”百朗说到此处,声音竟带了几分哽咽。
苏烈见状,心中微微一震,思绪回到了原主谢凌月的记忆。谢凌月的哥哥确实承受了这份苦难。那原本应是戎马一生、光明灿烂的未来,却因家族一夜被打入泥潭,而不得不承受流放之苦,最终命丧黄沙。而这份未尽的忠义与热血,如今承接在她身上。她沉默了一瞬,叹了口气,决心继续将这份责任担下去。
“来的路上确实遭遇了些事,”她说道,声音带着些许低沉,眉目间透出一丝淡淡的悲怆,“被吴江的人处处刁难不说,还遇到过几次意图害我性命的土匪。我一路逃亡,幸得一位农户收留养伤,这才得以修养到现在。”她轻描淡写地将一路的险阻略过,语气平淡,仿佛这些生死一线的遭遇不过寻常小事。
百朗却听得愈加愤怒,拳头紧紧握起,眼中涌起浓浓的愤恨之意。他不是不懂苏烈话中的隐忍含义,越是平静的叙述,背后的险恶越是令他心痛。吴江这般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流放的谢公子都不肯放过!他深吸一口气,将愤怒强行压下,郑重地拍了拍苏烈的肩膀,激动道:“公子,能安然到达就是万幸!不愧是谢将军的儿子,有你在,谢家旧部的兄弟们便有了主心骨。”
他眼中闪烁的期待和欣慰让苏烈内心微微触动。百朗心中的执着,让她不禁对谢将军多了几分肃然起敬。眼前这人,始终未曾忘记谢家,不论时局如何变迁、不论吴用等人如何排挤压迫,他始终以谢家旧部为名,顽强而忠诚地守护着这份忠义。
苏烈微微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坚毅:“谢家的血脉从未断绝。只要我在,谢家的旗帜,便永不倒!”
百朗闻言,眼眶微微泛红,随即又重重地点头,深深地行了一礼,哽咽着说道:“有谢公子在,我们这帮人便有希望!这世道混乱,但只要谢家旧部不散,吴江那帮奸佞终会被清算的一日!”
赵谨琛看着二人真情流露也无比动容,上前一步,眉宇间带着几分冷然之色,沉声道:“百将军,朝中对谢家一案心知肚明之人不少,是那吴江陷害,才致使忠良蒙冤。眼下军中若真不再以实力论英雄,未免让天下人心寒。我赵谨琛虽位卑言轻,但也定会与谢兄同进退,为将军洗雪冤屈。”
百朗听到赵谨琛的自报家门,心中瞬间震惊不已,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光芒,几乎是下意识地失声惊呼:“赵谨琛?您竟是二皇子殿下!末将……末将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恕罪!”话音中满是敬畏,带着几分慌乱。
百朗匆忙挣扎着起身想行礼,却被赵谨琛连忙抬手制止,轻声说道:“百将军不必多礼,我此番来军营本就低调行事,未曾公开身份,理当与你们无关。”语气虽轻,但带着一丝沉稳的威严。
百朗的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赵谨琛,一时愣住,仿佛想起了什么,迟疑地开口:“殿下,末将确实久闻皇上派遣二皇子前来军中视察,体恤军情。我之前被吴用支去外地驻守,今日才刚回来,却被吴用告知……您早已回京……”话到此处,百朗突然意识到话中的异样,脸上露出几分狐疑,心中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赵谨琛和苏烈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冷然的坚定,随即,赵谨琛语气沉着地解释道:“百将军,不妨直言相告,我在军营中不过几日,便有人潜入刺杀,险些命丧当场。惊险逃脱后得谢凌峰相救,才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