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街道显得格外安静。苏烈坐在马车里,透过窗帘的缝隙,注视着周遭地形。
马车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声响,和她的心跳同步,似有某种紧张的预感在空气中酝酿。
贾西政并未在路上多言,只是保持着温和的沉默。苏烈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凌月小姐,到了。”马车停稳,贾西政微笑着对她说道。
贾府的轮廓在夜色中隐隐浮现,静谧而优雅,低调却不失威严。青砖绿瓦,典雅的雕梁画栋隐没在竹林的摇曳中,唯有几盏挂在廊檐下的红灯笼,透出一抹淡淡的暖光,将这座府邸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影中。
苏烈抬头看向这座府邸,正如贾西政本人一般,低调而文雅,虽不奢华,却处处透露出几分从容和克制。院中种满了翠竹,显得有几分闲适之意,倒真是一个能让人放松警惕的地方。虽然这府邸看似文雅,实则隐藏着几处暗道与警戒,尤其是在那些看似无人的角落,定然有贾西政布下的眼线和守卫。
'老狐狸,谨慎得很。'她微微撇嘴,心中却暗自留意周围的布置,表面上依旧保持着柔顺的姿态,跟随贾西政缓步进入正堂。
进入贾府后,贾西政并没有立即带她去内室,而是将她直接引向书房。一路上,苏烈用余光扫过府中每一个细节:院落中静谧无声,灯笼的火光柔和,连府中的下人们走路都轻手轻脚。她心中盘算着,知道贾西政一定会有所图谋。
贾西政亲自将苏烈请入正堂,命下人呈茶,然后便将她引入书房。
一路上,苏烈恭顺的垂着头,眼神却在不经意地打量着周围,她的目光轻描淡写,心里却已经将整个贾府的布局铭记在心。
一踏入书房,苏烈便感觉到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四壁都是高耸的书架,满满的经卷典籍占据了整个房间。书房内的布置简洁而不失风雅,完全符合贾丞相一贯的儒雅形象。苏烈缓缓在书房中坐下,贾西政屏退了所有下人,亲自奉上茶杯。
“凌月小姐,不用拘束。今晚请你来,不过是想坦诚相待。” 他温和地说道,眼中似有几分诚意,语气缓慢而沉稳。
苏烈接过茶杯,双手轻轻捧着,心里却毫无放松,表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婉恭顺的姿态,温柔地笑了笑,眼中适时带着几分疑惑与探寻:“贾大人如此看重凌月,凌月实在受宠若惊。不知大人所言‘坦白’,究竟何意?”
贾西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其实,我与谢大将军曾是故交。同朝多年,他为国效力,忠诚无二,我一直十分钦佩。如今,谢将军满门凄惨,吴江这般手段狠辣,我实在不忍看到你这谢家仅剩的人落入这样的境地,才出面相助。”
这句话一出,苏烈的心猛然一震。她清楚地感受到身体里一股涌动的情绪,那是属于凌月的记忆和感受。
在凌月的记忆里,双亲早已亡故,可记忆里,她的双胞胎哥哥只是被流放,他应该还活着,怎会突然只剩下她一人?难道……出事了?
“谢家满门……只剩下我自已了?”
苏烈心中一紧,声音微微发颤,问道:“贾大人,那……我大哥呢?”
贾西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叹息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你大哥病逝的消息,竟然没传到你耳中。”
苏烈闻言,心头猛然一震,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打翻。她的大哥?她的大哥竟然……病逝了?
一股属于凌月的情绪猛然翻涌上来,仿佛胸腔里压着一块巨石,令她呼吸都变得急促。
“什么?”苏烈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她的大哥,居然已经……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苏烈无法控制地捏紧了茶杯,指尖泛白,胸口的痛楚顿时加剧,那是凌月的情感——绝望、悲痛、失去亲人的痛苦,一股脑儿地冲击着苏烈的心。
苏烈迅速稳定住心绪,放下茶杯,目光变得锐利,强忍住内心的不安与焦急,尽量保持平静地问道:“敢问大人,我大哥他……究竟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该如何开口。
“也是,你哥哥的事,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现下时局正乱,没人告知你也正常。”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之前他在牢中关了许久,又受了刑,原本就虚弱得很。后来流放途中,吴江又安排人故意苛待,令他吃尽苦头。就在路过荒郊野岭时,山匪劫道,押送的人四散逃走……你哥哥便这么不治身亡了。”
这一席话如同闷雷般炸响在苏烈耳边。她的心猛然一沉,胸口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那是凌月的情感,在她的身体里不断翻涌。
她感到胸口一阵抽痛,不久前刚好的伤口隐隐作痛,刀伤和心痛混作一团,仿佛在提醒她那未曾愈合的伤口和未能释怀的仇恨。又仿佛重新感受到了凌月那自尽前的绝望与痛苦。这种痛让她一时间无法分清究竟是凌月的情绪,还是她自已的愤怒。
“凌月,我知道,这仇恨,我替你背。”苏烈在心中低声呼唤着原主的名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酸楚和怒意。她知道,那是凌月的情绪在涌动,是她对家人的思念与痛苦。
而此时,她与凌月的情感似乎已然合二为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凌月那份对家人的悲痛与对吴江仇恨,感觉到那股强烈的情感与她的灵魂交融在一起。
“吴江……”她低声咬牙,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几乎嵌入手心。此刻的她,早已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彻底融入了凌月的悲痛与愤怒之中。她扶住胸口,心中暗自发誓:“吴江,你害了谢家,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让你血债血偿!”
贾西政观察着苏烈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知道,这个消息足以将她彻底打垮,从而让她依赖自已,成为他手中的一颗重要棋子。
“凌月小姐,我与谢将军交好,实在不忍看你如此凄苦。”贾西政低声叹息,语气中带着几分伪装的诚恳,“如今,军中谢家旧部群龙无首,若你愿意,我愿替你为谢家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