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罗小青依旧不理他,罗金海也不恼,继续道:“全县有多少姑娘想嫁给石老爷,你可知道?”
“石老爷年纪是大了一点,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老夫少妻本就常见,何况对方可是石老爷!石老爷哎!”
“你说说你,血统不净,本不可能找什么好人家,也就人家石老爷大度,不嫌你是个脏的,愿意纳你为第十八房小妾,也算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石老爷对你可看重了,居然愿意为你办一场婚宴!你知道这有多难得吗?要知道,前面的小妾基本都是一顶轿子抬进来就完事,而你居然还有婚宴!多荣幸啊!”
“还有,你咋那么无法无天呢,居然敢和闻桑子大师作对?还打伤了他的弟子!要不是石老爷愿意护着你,你还有命?”
“就算不为自已考虑,你也该为舅舅考虑考虑,为你表哥考虑考虑吧?”
“你大山表哥马上也要到说亲的年纪了,原本我就在愁,这家里有一个妖怪,哪家的女儿愿意嫁过来,这下好了,你做了石老爷的妾,我们罗家也清清白白,你大山表哥的婚事也就好办了!”
“我都说了这么多,你咋不应一下呢?”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不在,我就是你的家长。这门婚事我已经替你应下了,你父母若是知道,也会感谢我的!”
罗金海说了半天,直说得唇干舌燥,罗小青却始终不理不睬,最后,他只好悻悻而去。
罗小青又静静地坐了半晌,对服侍她的丫鬟道:“去叫你们老爷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丫鬟去传了话,不一会儿,石不名来了。
“美人,想通了?”石不名高兴地道。
罗小青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道:“我的牛呢?”
“那头白牛啊?关着呢,美人你跟了我之后就不用再下地干活了,也用不着什么牛了,那牛太野,不过一身腱子肉倒是不错,婚宴那天把它宰了,大家一起吃全牛羹,你看可好?”
“你!”罗小青的眼中迸射出怒火,狠狠地盯着石不名。
石不名见她眼神不善,也是神色一冷,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懂不懂规矩?”
罗小青低下头闭上眼,很快又抬头,对石不名道:“我要见我的牛。”
石不名道:“有什么好见的?你就在这屋里安心待着。”说罢转身就要走。
“你不是想纳我为妾吗?”罗小青道,“怎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能满足我?”
石不名脚步一顿,转身着她,大概是想到闻桑子所说的话,道:“好,便让你见一见又如何?”
一刻钟后,由石不名带着,在十来位方士以及家丁的监视之下,罗小青终于在石家的地牢中见到了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小白。
小白被捕后,玄虎山众人恨它伤了同门,对它一顿鞭打,小白皮糙肉厚,普通的攻击完全伤不了他,不料这反而激起了方士们的兴致,他们拿出各种法器逐一尝试,小白再强却终究还是肉体凡胎,很快便被打得皮开肉绽,一身白毛尽被染成暗红。
众人又给小白戴上沉重的枷锁,加上几日不给小白吃喝,小白的精神已经有些萎靡,但仍然倔强地昂首站立着。
见到罗小青,小白双眼放出光芒,艰难地迈着步子向罗小青靠近,罗小青也蹒跚着上前,抱着小白伤痕累累的脑袋,闭上眼,泪珠倾泻而下。
少顷,她睁开眼,擦去泪水,退后几步,对石不名道:“你放小白走,我和你成亲。”
小白一惊,猛地抬头,想奔向罗小青,却被精铁制成的锁链牢牢扯住,怎么也无法挣脱。
石不名眼珠转了转,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一头牛而已,只要美人你开心,放它走又如何?”他又道:“不过你得保证,我放了它,你就安心做我的小妾,不得耍什么花招!”
罗小青道:“放心,我不耍花招。”
“行!”石不名道,“成亲之日,我会放它的。”
“现在就放!”罗小青道。
石不名皱了皱眉头,道:“在石家,我说的话就是命令!”
罗小青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现在就放!我要亲眼看着小白离开!”
石不名板着脸盯着罗小青,罗小青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终于,他点了下头,道:“好,现在就放!”
几位家丁和方士上前,打开了小白身上的枷锁,罗小青上前对它安抚了一番,随后带着它慢慢走出地牢。
许是外面的阳光太强刺到了眼睛,小白一路走,一路流泪。
一行人来到石家一处偏门,罗小青指着小白脖子上的项圈,道:“这个也要解开!”
石不名对一位家丁吩咐了几句,家丁小跑着离开,不一会儿便带着闻桑子过来。
闻桑子已经了解了事情原委,也不多说,一招手便收了小白的项圈,对小白道:“牛妖,今日且放你一马,还不速速离去?”
得了自由的小白却不肯走,久久地站在门口,只是看小罗小青流泪。
不一会儿,石不名不耐烦了,催促道:“要站到什么时候?再不走干脆别走了!”闻桑子也又将项圈拿出,在手中把玩着。
罗小青上前,轻轻抚摸着小白的额头,柔声道:“你走吧。你本该是山中的牛王,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小白依旧没有移动。
罗小青低声喝道:“小白,听话!”
小白终于抬起头,仰天长鸣一声,随后决然转身,冲出门外,头也不回地奔走了。
罗小青一直等着,直到再也听不见小白的蹄声,这才缓缓转身,向软禁自已的房间走去。
闻桑子自然并没有那么大度真的放走小白,只是想做戏给罗小青而已,小白一出门,他就悄悄派了两名弟子跟上。原以为小白浑身是伤,又几天不吃不喝,必然跑不快,出了县城找个偏僻之处将它杀便是,却不料小白依然健步如飞,还没出城二人就跟丢了,追了一阵也没能追上,只好回来复命。
闻桑子近几日心情不错,听到消息虽有些吃惊,但想着小白不过是一头连化形都不会的牲畜,就算力气大了点,却也难以掀出什么风浪,再说说不定已经被自已吓破了胆不敢再回来了,于是便也由它去了。
第二日,罗小青见到了两位意外的客人,丁三嫂和小丫。
不知丁三嫂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得了允许来看她,当然,会客的过程也有几位方士和家丁全程监视。
小丫原本就一脸不安,见到方士,更是立刻就惊慌地往丁三嫂怀里钻。这几位方士虽不是抓小丫的那几个,但穿着相同的衣服,在小丫心中已认定凡是穿这种衣服的都是坏人。
罗小青赶紧上前,和丁三嫂一起安慰小丫,好一会儿才让小丫平静下来。
接着,丁三嫂便拉着小丫跪下,对小丫道:“小丫,小青阿姨是你的救命恩人,快给小青阿姨磕头!”
说着便不顾罗小青的阻拦,和小丫一起实实地向罗小青磕了三个响头。
等罗小青将二人扶起,一起坐下时,丁三嫂红着眼道:“妹子,是嫂子对不住你,若不是为了救小丫,你也不会……”
罗小青摇头道:“不干你们的事,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即使没有你和小丫,他们也会找别的办法。”
丁三嫂道:“可惜三郎不在,不然他定然有主意……”
罗小青握住丁三嫂的手,道:“嫂子,石家势大,玄虎山也人多势众,即使三哥在也难以改变什么。你们切勿冲动,好好生活下去,小丫需要你们。”
丁三嫂抹泪道:“这真是……,唉……”
沉默了一会儿,罗小青道:“嫂子,回村的路不近,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带小丫回去吧。”
丁三嫂道:“妹子,可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
罗小青摇了摇头,道:“你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我如今孑然一人,无牵无挂,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了。你走吧!”
她确实没什么需要丁三嫂帮忙的,目前的状况青玉县没人能救她,唯一能救她的大概只有郡城的李二郎,不过郡城山高路远,即使她托人带信,只怕也来不及了。
丁三嫂坐了一会儿,见罗小青一脸淡然,心中不禁一阵愁苦。
忽然,她认出门口监视她们的一位方士正是那日曾被罗小青掐住咽喉的铁象,她突然生出一股勇气,站起身对铁象道:“你可还记得那日,你的师尊根本不在乎你的性命!”
铁象看了看丁三嫂,道:“师尊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个妇人懂什么!”
丁三嫂道:“你的师尊,为了达到他的目的,随时可以牺牲你们这些弟子!”
铁象轻哼一声,道:“休得离间!师尊有通天之能,为师尊而死,可灵魂永生不灭!”
“你……”丁三嫂语塞,有心想继续劝说铁象,却又有些底气不足,——万一那闻桑子真的那样的本事呢?
正在纠结,罗小青拉了拉她的衣袖,向她摇了摇头。
“三嫂,不用多费口舌,和他们说不通的。”
“唉……”三嫂无奈坐下。
丁三嫂又和罗小青聊了一会儿,见天色真的不早了,这才带着小丫洒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