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缄默的韩江雪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们接受的信息太多太快了,以至于我们忽略了最基本的一点。高雪雪为什么自杀。”
林清袅接过话头说道:“从头说吧。和你们分开行动之后,我俩在想怎么才能打探到倪超以前的信息,哪怕问到他祖宅在哪也好。可是从哪开始打探好呢?我俩就这么一边想着一边在街上走,走着走着我发现,这个镇子上,没有医馆。”
“没有医馆?”苏迢迢皱眉。
韩江雪肯定的答道“没有。打探之下我们得知,所有的医馆,都被南中教取代了。”
“什么意思,他们南中教也有医疗业务?”
“不,他们南中教有他们治病的方法,包治百病,这个后面我会说道。这时候清袅提议去学堂打探,我们便去了学堂。”
“嗯。因为这个教派已经有如此规模,肯定是官府同意它的存在的,而且,那日海路法会上,我甚至看见了几个穿捕快衣服的人也在,再说,真是要跟官府打交道,我们决定还是让迢迢出门比较好,所以没找官府。除了官府,要说思想层次能高点,接触的人又多点,也就是学堂了。读书人嘛,信孔夫子也很坚定的,我想去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不信南中教的。”
“结果呢?”
“结果还真让我们遇上了。”
韩江雪补充道,“与其说完全不信,倒不如说他对南中教有各种疑问和挑刺,以至于潘多很讨厌他。”
“这个人是私塾的教书先生,叫云中英。这个人曾经差点成为倪超的胖儿子的老师,但是因为倪超家没钱,交不起学费,胖小子着书就没读成。我们问了他关于倪超的事,还真问出了一个地方来,就是倪超妻子送给他镯子时,他们住的那个小房子,那时候我感觉也是倪超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了,我们改日去那里把镯子还给那片土地吧。”众人表示肯定。
林清袅继续说:“云中英这个人呢,其实也参加水陆法会,也买南园,但是你知道读书人嘛,什么事都特爱较真,什么原理都必须搞清楚。刚开始玉带湾爆发传染病的时候,云中英为了救人更为了救自已,愣是把医书读了个遍,但是医学领域哪是读几本书就能精通的。但是这个时候,潘多突然出现把所有人都医治好了,云中英说,他治疗的方法极其简单又极其离谱。”
“怎么治的?”
“就是南园那种符箓,烧了之后,灰就着水喝了。”
苏迢迢斟酌着开口:“呃......其实也还好?好像很多小孩子吓着了什么的,也有过这样治的。”
“那是什么程度的病,当时玉带湾的传染病是什么程度的,根本没法比。玉带湾当地也好,外地听闻而来的也好,多少名医大家,杏林春暖,都束手无策,甚至牺牲在此地,而他不用一味药就这么,喝了符水就立马好,云中英怎么都想不通。且说他有法力吧,佛也好,道也罢,玉带湾的人把满天神佛全拜遍了,磕头磕死又有多少,怎么就他潘多的法力强的离谱?所以云中英就跟潘多死磕,这个治病的原理,包括什么信仰,什么法力的运行原理,把潘多烦的不行,于是潘多就特别讨厌他。”
苏迢迢越想越惊。
这时只听韩江雪话题一转:“而且,你们绝对猜不到,这个云中英还是谁的老师。”
“少卖关子。”杨若然轻斥了一句。
“高雪雪喜欢的人。”
“呃......这跟玉带湾瘟疫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你听我俩慢慢说。瘟疫爆发的时候,高雪雪是最晚一批感染的,也就是说整个过程高雪雪都在帮忙照顾镇上的人们,后期更是成为了潘多的左膀右臂,她也因此成为了潘多最忠实的信徒。可是这么忠实的信徒,临死前,来到了云中英的私塾里,找她喜欢的人,也就是云中英的一个学生。说了些什么话,然后这位她喜欢的人丢了魂一样,听不进去课,背不下来书,浑浑噩噩好几天。”
“我们离开了云中英的私塾之后,就去找了这个她喜欢的人。他叫沈西渊,你别说,确实是帅,皮肤好,特别白!那个发质头发可亮了......”
韩江雪打断林清袅,“你说正事!”
苏迢迢一手半掩着嘴巴小声说道:“回头单独跟我说帅哥的事儿!”全然没注意到一旁杨若然嫌弃的嘴脸。
“好吧好吧。更吊诡的是,呃,我怎么说呢......”林清袅直了直身子:“你们知道,高雪雪已经嫁人了吗?孩子都生过了。”
苏迢迢和杨若然惊道,“啥?”
“不仅如此,这个沈西渊,也早就结婚了。”
苏杨二人面面相觑,“啥?”
林清袅连忙摆手,“倒不是你们想的那么龌龊。诶你们俩怎么这么龌龊呢都?”
杨若然扯着脖子反驳道:“你这么说话怪我们龌龊吗??你反思一下你的叙事手法不好吗???”
“我来说吧。”韩江雪接过话头,“高雪雪的家庭在玉带湾镇上来说,一直算是很贫穷的了。高雪雪自幼便立志要摆脱这个贫穷的家庭,她非常想通过读书考功名来实现这个愿望,却因女性的身份,根本就进不了学堂。后来,自小务农的她,因为自已认识草药很多而想学医,学的刚有点眉目,却被逼着嫁人。她那点医学基础也是为什么后来玉带湾瘟疫,她一直在帮忙照顾镇上的人们的原因。”
韩江雪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在高雪雪还没嫁人的时候,沈西渊因大她几岁,先结了婚事。就在高雪雪对爱情绝望的时候,命运似乎给了一个机会。沈西渊的妻子病逝了,这时,未婚的高雪雪一门心思想嫁给他,但家里并不同意她嫁给一个鳏夫。再后来,她到了出嫁的年纪,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人。她爱的,是学堂里的青梅竹马,沈西渊。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嫁不了。同样,沈西渊也跳脱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娶了别人做了自已第二任妻子。高雪雪嫁了个没有爱情的人,这人三妻四妾,薄情寡义。高雪雪的爱情死了,孩子一样。在她结婚不久,她就生下了一个女儿,然而女儿不幸的夭折了。”
心软的苏迢迢默默擦了擦眼泪。
林清袅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唉,后来的事,更惨。高雪雪和丈夫的日子过得揭不开锅,丈夫酒后甚至说要卖了高雪雪这种话,吓得高雪雪赶紧回了娘家。在炕头上哭了一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见自已爸妈在谈论自已,她听见老两口说,反正也算是卖,让别人家卖,还不如自已家给卖了,钱能落在自已家手里。”
“妈的。”杨若然低低的骂了一句。
“高雪雪听了之后差点疯了,她跑去和沈西渊说这些,可那时候,瘟疫来了,她不敢回家,也不敢回娘家,怕被卖,沈西渊就带她去老师云中英那,一来二去,她就开始帮忙照顾镇上的病人,再后来,她也染病,却又被南中教奇迹般的救了回来。一直在地狱里的高雪雪,生活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好事,她觉得这是新生活的开始,绝望的她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了信仰上。直到信仰的落空。”
“信仰的落空?怎么说,南中教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