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昱初愣住了:“这,有什么区别吗?”
“据我所知,不同于普通死士,那几个特殊兵团中的人,有时也被称为死士。”妖妖幽幽道。
“特殊,兵团?”
“虽然几乎没有可能,但我想,不…按理来说,连李广涵都没有资格对他们下令才对。”妖妖陷入了沉思。
孟昱初看着她低头沉思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刚刚,那声哥哥,是你叫的对吧?”
他忽然问出,
然后看见妖妖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哥哥,”夭夭抬头,眼睛中有了星星和迷茫。“发生什么事了?”
“擦!”孟昱初惊呼,这人格切换这么自然吗?
有黑幕啊!
夜深了…
今天注定是个不眠夜,孟昱初安定的躺在床上,他有些迷茫,像一只在大海中漂泊的小舟,他不知将飘向何方,不,他开始思考,他将飘向何方?
京城…吗?
“不要,不要成为他们想看到的样子。”朔九风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马大胆还摸着他的头,用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语气低声说着:“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
“一个一个,明明都是死人了,为什么对我这个还活着的要这么多要求啊…”
他迷失了自我。
一只温暖的小手牵住了他的大手,像一处灯塔在不远处点亮了光芒。
他愣住了,然后笑了,他想笑的很开心但又在克制着自已,于是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晶莹的泪珠告诉着他,无论如何,这个世界留给了他最后的温柔。
漆黑的军帐宛如倒映在漆黑的眸子里的黑夜,不见一点光。
天明。
孟昱初蹑手蹑脚的下床,小心不发出一丝声响,静静穿好了甲胄。
做完一切事宜,他走到床边,准备给夭夭摁好被子,突然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
他与这双眼睛对视了许久,最终默默摁好了被角,准备转身离去。
“如果你推开帐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群红衣死士,那就绝对绝对不要,绝对不要在他们面前露出不语刀。”妖妖盯着他看了一阵,然后忽然开口。
“…知道了。”孟昱初轻叹,他转身向外走去,身后又忽然传来一声不明所以的疑问。
“哥哥?”
那是夭夭,孟昱初的身形颤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坚定的向外走去…
如果让我不明所以的活着,那团名为复仇的火焰,最终只会烧死我自已。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推开帐门,第一抹阳光如血般照在地上。
他几乎嗅到血腥味如浪潮般涌来。
不,不是阳光,
是一群身着红色甲胄的士卒。
他们三三两两的站立着,似乎毫无规律,但天地间又似乎被他们占据了,眼中只空下这一抹残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孟昱初。那种眼神,那种眼神…
孟昱初简直压抑不下心口翻涌的气血,那些人的目光同尸山血海般压在他身上,令人呼吸不了。
这群人,是什么鬼?
忽然,一个似乎年长的人走上前来,他全身隐藏在红袍的阴影下,孟昱初只能用他干枯的手指推断他的年龄。
“虎贲军,十夫长,无相,拜见孟将。”
他的声音嘶哑,听起来让人同吃了一把黄沙般难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虎贲军!
四大军团中的虎贲军,那群天生就在血海中起舞的赤鬼。
死士竟然是指虎贲军吗?孟昱初无法相信,李广涵会让虎贲军来充当攻占问天城的死士?这种王牌中的王牌,交给他?
“不,第七军左旗先锋孟昱初,拜见诸位前辈。”孟昱初急忙行礼,月骥团精锐都未让他如此紧张,冷汗一瞬间打湿了他的内衣。
虎贲军众人依旧在看着他,目光空空。
…
问天城
城内一片祥和,无论他们知不知道近30万唐军仅在此不过数百里的地方,但城内每个人都在享受暴风雨前的宁静。
城主府外,鞭炮齐鸣;城主府内,觥筹交错。
城主那支龙印将樽中醇酒一饮而尽,畅快道:“好酒,王庭七元泉,本将上一次喝到已经是七年前了。”
他又满上了一杯,却盯着酒中自已的倒影发呆,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下一次喝到,又要到多少年后啊?”啊
眼见气氛不对劲起来,文史官忙抱手道:“回禀城主,械重等物资昨日由月印公主全部押送到达,百姓转移预计也会在五天后完成,问天城天险地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唐人绝对攻不上来…”
“我问天城的防御固然坚不可摧,但大唐也不乏勇猛之师,李广涵,就是我与他公平对阵也是输多赢少。”那支龙印以指轻扣酒杯,眼神飘向左前方的一抹英姿,暗中思索,自五年前北胡王与李无极一战便受伤至今,如今将自已的独女派到前线又是做何打算?
难不成,王庭比这还要危险吗?他叹了口气,人呐,无论什么危急的情况也不能叫人这种生物完全团结起来。
叶赫那拉小口泯酒,似乎世间的一切与她无关,她同样有一双好看的,漠视一切的眼睛。
“大将军说的哪里话?待我等不日大破敌军,提李将人头来见。”
“荣耀属于北胡,李无极已死,谁能挡我?”
…
在众人嘈杂声中,宴会接近尾声。
叶赫那拉独自走在冷风呼呼的夜道上,她有些微醉了,这是近十年来前线将领喝的最嗨的一次宴会,因为那个封锁他们一切血性的枷锁终于断了,李无极死了。
再不善饮酒的胡人听到这个消息,也要喝上两壶。
所以她也喝了两盏。
当年那个一人一骑,杀至王庭,无人敢应的杀神终于死了。
这般幽眀的夜晚,风划过她的衣裳便处处都弥漫着粘稠的暧昧,晚风捻过他的发梢,她索性将原本缠好的发丝解下,月光流淌在她柔顺的发间,黑纱飞舞,洁白的月光似火般燃烧起来,她浑身上下透露着一副说不出的魅力。
“谁!”叶赫那拉忽然转身,三千青丝随而飘转,不知何时掏出的长枪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阵火花。
“嗯…别,我没有恶意。”背后果然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似乎是个男声。
果然,男人从黑暗中走出,衣着朴素,长相老实,他手上油皮纸大大小小装着些馒头,腰间挂着两个鼓鼓的水囊。“你看我这样子也不像歹人是吧?”
身上穿的是胡民随处可见的衣服,但胡语却并不流利。
“你不是问天城的居民吧,这么晚出来做什么?”叶赫那拉心中警惕不降反升。
“这…你听出来了?”男人有些尴尬。“我本是逃难的胡民,至于我出来干嘛?”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间亮着灯火的房子,“你跟我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叶赫那拉沉默了,皱起眉毛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她用枪顶住男人的腰间,“你走前面。”
“别,别,轻点…”
晚风带起她身上的味道,如青丝般飞到他的鼻尖,似乎有意缓和此时紧张的气氛。
行至门前,男人轻轻叩门,不多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鬼探出头来,看到来人,他笑眯眯的喊了声,“那获哥哥回来啦。”
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一共有七个小孩,四男三女,正狼吞虎咽那青年带回来的食物。
“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那获西。”那获西露出了老实人的笑容。“你叫什么?”
“…叶赫那拉。”许是房中轻松的气氛舒缓了紧张的神经,叶赫那拉报上了姓名。
“叶赫氏,那是王族吧?你怎么会来问天城?”那获西小心翼翼的提问。
“这不关你事,你呢?和这些小孩什么关系?”叶赫那拉反问。
“我逃到问天城也有些日子了,见这几个小孩可怜,便每日送些食物过来。”那获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叶赫那拉扫到这一双双干净的大眼睛,她的衣角忽然被拉了一下,低头,一个小女孩吃着面饼正抬头看她。
“漂亮的大姐姐,你好。”
她脆生生道。
叶赫那拉只觉得内心悸动了,某处柔软如遭雷击般。
…
“你每天都会给他们送吃的吗?”不久再走出屋外时,她已经和那获西熟悉了,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说是每天,今天也不过是第三天而已。”那获西笑笑。
“那,你可真是个好人啊。”叶赫那拉也全然放下了戒心。
“…这算我收获的第一张好人卡吗?”
“好人卡,那是什么?”
“不,没什么。”
“不对,问天城第一批撤离的平民不就包括全部儿童吗?”叶赫那拉忽然想起。
“因为他们不愿意走,”那获西叹了一口气。“知道月骥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