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似乎突然出现了一汪平静的湖泊,耀眼的阳光在如镜的湖面上闪耀,如同荒漠上蛊惑视觉的绿洲一般唯美和梦幻。
远处同时传来阵阵闷雷,大地莫名的颤栗起来。
湖泊飘逸浮动…
流光荡漾…
那是怎样的湖泊啊?
阿索帖木瞪大了眼睛,还张大了嘴,但什么也说不出口,他身上的每一处汗毛都拼命钻进放大的毛孔,他的身体无助的拉动着身边的副将。
“怎么了,将军?”副将不解。
“吹,吹,吹号角,快…”阿索帖木语无伦次。
“吹了,将军。不消一炷香,我们就能杀掉那两个该死的唐人。”副将高兴道。
阿索帖木一巴掌扇飞了他的头盔,“吹撤退号角,快逃,快逃啊,玄甲重骑来了,快逃啊,孩子们!”
他驰骋北胡十三年,他当然知道那湖泊意味着什么,那是阳光照射在玄明铠上的反射!
玄甲重骑,那是一支由李无极亲自挑选,无敌于北胡的巨壁车队。
玄甲重骑每一个士兵都身披着一掌厚,重达数十斤的玄明铠,这种铠甲密不透光,甚至没有人知道人在里面是如何呼息的,只知道那铠甲连火药都炸不穿。
玄甲骑士一天有二十小时都披着玄明铠,他们不是骑兵,因为没有马匹能承受他们的压力,但北胡人坚信,那是一批铠甲骑乘着名为人的牲口。
这是一支真正意义上防御拉满的无敌铁壁。
阿索帖木曾亲眼见过,大漠联合五十六万大军在大唐边境压阵,这支仅有五百人的玄甲重骑在门口路过,竟没有一位主将想要去管一管。
任由对方在大阵中寸寸推进而毫无作为,最后如同观光旅游般扬长而去。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难啃了,只有用上攻城器械才能挡住区区几人的推进,连攻墙锤都破不开他们的防御。
孟昱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胡人的进攻忽然乱了,让他有时间喘口气,看向眼前发疯的马大胆。
他低头看了看甲胄紧贴的腹部,那里血流如注。
凤冠胡人的三连箭,那一箭被他斩断了箭羽,但箭头却势头不减的刺破了铠甲,扎进了左腹。
他面无血色的抬头,无声倒了下去。
马大胆依旧站着,逃亡的胡军没有时间去查看生死不明的孟昱初,但可以顺手将长予,长刀刺向这个硕大的身躯。
阿索帖木难以置信,李广涵居然会派出这支无敌军团前来营救。
李无极亲选的军团有四个,其中“幽鸟”、“武核”都在大大小小战役中消耗殆尽,“虎贲”在李无极死后的兵变中也元气大伤,也仅剩“玄甲”基本保持全胜。
站在马背上逃窜,阿索帖木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孟昱初,有种不顾一切上去补刀的冲动,但马上就是一股认命的无力感。
玄甲重骑来的太突然,让这个经验老道的将领忘了,湖泊之下,往往藏着红色的恶鬼。
大地,在震动…
有什么,在接近…
这是孟昱初最后的意识,他的瞳孔渐渐失去了色彩。
不知过了多久,连走路都带起沙尘的玄甲重骑停在了他的身边。
“还活着,队长。”沉闷的声音从头盔下响起。
为首的重骑环顾了四周,全是残缺的尸首,他冷笑两声,凝视着那些死不瞑目的绝望表情。
他抬头,把视线定焦在马大胆的瞳孔中。
时间暂停,蓝天白云拉远,人世间仅剩这巍峨的残躯,顶天立地。
“放心,”他轻声说。“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他转头看向胡人逃跑的方向,幽幽道:“前面,是红色的深渊…”
…
唐军北境边防大本营,浩浩荡荡的军队在做着出征的准备。
“你调起了我的玄甲营?嗯?”
李广涵在沙盘上拔掉了一个小棋子,头也不抬的质问着某人。
李冬奇笑了,“怎么,爱兵如子的你舍不得了?”
“爱兵如子的是李将军,不是我。”李广涵仍在沙盘上推演。“玄甲重骑无所谓,但是你还号令了虎贲军,那群人连我的命令都不听,只认李将军的虎符。”
“但他们同时也是大唐最坚固的防线,之一。你知道的,这一百三十一人每死一个,大唐国运就少至少一年。”
李广涵抬头,目光如炬。“你要给我个解释。”
“我和虎贲军还有些交情,但也仅限这一次了。”李冬奇叹了一口气。
“什么样的人,要让你出动大唐最强和第二军团。”李广涵来了兴趣。
“一个还未揭开的秘密罢了。”李冬奇也故作神秘,“青龙有事瞒着我,他不说,我这个做上司的只好自已查喽。”
“只要你不干涉军事,随你折腾吧。”李广涵挥了挥手。
李冬奇凝视着他,“我知道李将军对你有恩,可照你这个打法,北国不出一年是要灭国,但那时北境的处境也会降到最低,你知道近几年京城告你的状子有多少吗?”
“让他们告吧,我又不会听。”李广涵冷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李冬奇的眉毛狠狠跳了两下,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你这种话唉,算了,我再忠告你一句,外将勾搭近臣,尤其是宦官,这是雷池,大忌!”
李广涵沉默了。
就在李东奇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才张口“从前,李将军也是按你这么说做的。”
李冬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可是他死了,死在了京城。”
“你真觉得这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吗?”
“所以我不会走他走的路,我手握三十万重军,北境之中,谁能令我?谁能挡我?就算是…”
“闭嘴!”李冬奇狠狠打断了李广涵的话。“你还知道我是锦衣卫总指挥使吗?”
“呵…”
他叹了口气,“人是好苗子,你看着办吧。”
他走出了军帐,灯火通明中留下李广涵一人。
塞外,夜,繁星,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