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然一出机场通道，就看到了早已等候着的蒋灿。
她快步走过去，牵上他的手，笑着说：“这个阿七，又通风报信。”
蒋灿不着痕迹地观察她，发现真的像阿七说的，她似乎确实是一无所知。
“老婆……”蒋灿刚要说话，手机铃声就响了。
程嘉然安静地挨在他身边，抬头看着他，忍不住笑意吟吟。
“老婆，跟我回公司开个会就回家，好吗？”接完电话的蒋灿牵着程嘉然坐上了车。
“晚上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从见到蒋灿开始，程嘉然的嘴角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什么事不能现在说。”蒋灿照例把她抱到腿上，扣着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
“不能……”程嘉然搂着蒋灿的脖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一会，蒋灿放开她，说：“那正好，晚上我也有事情跟你说。”
到了盛卓，蒋灿把程嘉然送进办公室，说：“里面有休息室，要是累了就去躺会。”
“知道了，你去忙吧。”
程嘉然拿站在窗户前，看着楼下模糊的人形，想起包里的那张孕检B超单，不禁感慨，她竟然又来北城了，人生果然不会过于圆满，有得必有失，有无数次的相逢就会有无数次的离别。
但命运也从来都不是打不开的死结，她摸了摸肚子，是里面这个仅仅一个多月的小生命，促使犹豫不决的她做好了这个决定。
她这次来的匆忙，只是想当面告诉蒋灿这个消息。
蒋灿开完会，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患得患失的情绪又被放大了，刚要给程嘉然打电话，突然想起什么，就拧开了休息室的门，看到她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蒋灿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上，缓缓迈步走向床边，夕阳透过窗户洒落在程嘉然的身上，白若凝脂般的肌肤显得更加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尤其是安静平和的睡颜那么温婉动人，看得蒋灿的心柔软得要化了。
他蹲跪在床边，低头才吻上她的额头，她就睁开了眼睛。
“老婆……”
蒋灿干脆直接吻上程嘉然的唇，程嘉然抬手搂上他的脖子，迎合着他的热情，双唇微微开启，诱惑着他深入，极尽地享受着这一刻的缱绻。
“老婆，我要你。”
蒋灿直起身子开始解衬衣扣子的时候，程嘉然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捉住他的手腕，说：“不行。”
“不会有人敢进来的。”蒋灿以为是她不愿意在这里。
“不是……我……我来例假了。”程嘉然小心地护住肚子，往一边挪了挪。
蒋灿躺下来，把她搂到怀里，说：“那有没有不舒服？我去给你冲红糖水吧？”
“没有不舒服。”
“亲亲。”蒋灿说着，又撑起身子要继续。
“也不行，我怕你难受啊，一会你怎么出去见人。”程嘉然仍然拒绝着，手掌抵着他的胸口。
“行～我忍，抱抱总行吧。”
等蒋灿缓够了，起来整理好衣服，说：“老婆你再躺会，半个小时我们就下班。”
“好，你去忙吧。”
程嘉然又躺了会，起来洗了洗脸，推开门打算出去倒水喝。
没想到办公室里，除了蒋灿坐在办公桌椅子上，沙发上还有三个人，挨着的是蒋恒和蒋薇，另一个是顾瑾云。
程嘉然刚踏出的步子仿佛被定住动弹不得了，看着蒋灿怔怔地说：“我以为你去开会了，打扰到你们了吗？”
蒋灿起身过去拉她的手，说：“没有，是渴了吗？还是饿了？”
“渴。”
蒋灿让她坐到椅子上，自已则站到旁边，摁下内线：“刘特助，送一杯温牛奶进来。”
然后摸摸她的头说：“乖，喝了牛奶我们就下班。”
这时蒋恒放荡不羁的声音响起：“会咬人的小白兔……”
“你可以滚了。”蒋灿抬头打断蒋恒。
程嘉然看过去，蒋恒仍然用那种赤裸裸的眼神看着她，很不舒服，她一秒就挪开了视线。
蒋恒懒散地站起来，说：“ok，不过小白兔，我也对你刮目相看了。”
他没想到，蒋灿都和顾瑾云订婚了，程嘉然还能这么乖巧留在蒋灿身边，一点都不符合初见时他对她那不屈和刚烈的印象。
蒋薇也站起来，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程嘉然看了两眼，率先走了出去。
蒋薇和蒋恒刚走，刘江端着牛奶就进来了，蒋灿拿过递给程嘉然，看着她喝完，又抽了纸巾给她擦嘴，说：“不用在意他们。”
顾瑾云这才站起来，说：“程小姐，你好，又见面了，我是顾瑾云。”
“嗯？不好意思，我们见过吗？”程嘉然想站起来和她说话，却被蒋灿轻轻摁住一下肩头。
顾瑾云不在意地笑笑，说：“那天在咖啡馆，我妹妹不小心得罪了你和你朋友。”
程嘉然才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看她有点熟悉。
但是程嘉然觉得她说的话很微妙，明明是她们狗眼看人低，怎么好像她妹妹变成了弱小受欺负的一方了呢。
“什么事？怎么我不知道？”蒋灿紧张地蹲下，握着程嘉然的手问她。
“回家告诉你。”程嘉然笑着回答。
顾瑾云拿起包，走到办公桌前，看着蒋灿说：“那我们的事，改天再商量吧。”
“嗯。”蒋灿极其轻微地应了一声。
顾瑾云走后，程嘉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欸，她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可能是在咖啡厅听阿七叫过你？”蒋灿眸地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掩盖过去。
“阿七很少连名带姓地叫我的。”程嘉然还在疑惑，蒋灿已经收拾好，正要牵起她出去，电话就响了。
“小蒋总，蒋总让你即刻上来一趟。”
“什么事？我已经下班了，明天……”
“我也不知道，小蒋总，你……还是上来吧。”
“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程嘉然小声地对蒋灿说道。
蒋灿挂了电话，把程嘉然轻轻摁回到椅子上，亲亲她的额头说：“乖，我很快就回来。”
他边走边回头，看到程嘉然仍然笑吟吟地目送他，他庆幸她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好，也许晚上他坦白的时候，她的气可以不那么大。
程嘉然坐着无聊，拿出手机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静音了，屏幕上显示着无数未接来电和信息。
阿七和苏引源都发信息问她到北城了没有，阿七还打了好几个电话，她给他们一一回了过去，这时，突然敲门声响起，她站起来说了声：“请进。”
一个秘书模样的女员工推门进来，程嘉然先开口说道：“蒋灿出去了。”
“哦，那我先把这个放下。”
说着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到了程嘉然的眼皮底下，就出去了。
程嘉然坐下，无意瞟了一眼文件夹，即刻下意识地瞪大着双眼，捂住了嘴。
《小蒋总与顾瑾云订婚典礼流程及注意事项。》
文件封面上的几个大字让程嘉然顾不得什么教养礼仪，站起来快速翻动纸张。
时间、场地，出席典礼的人，还附有多张照片。
她不死心，又翻到封面去看那几个大字。
然后一屁股跌回到椅子上，脑子开始一片空白。
直到电话铃声惊醒了她。
她没有看就接了起来，传入耳膜的是一道有些怪异的陌生女声：“你看到了吧？”
“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嘉然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机屏幕，这是个北城的手机号。
“别自欺欺人了，堂堂盛卓副总裁，凭什么娶你，他就是个大骗子，一边哄着你，一边和顾家小姐联姻。”
“你是谁？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这不重要！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自取其辱。”
那边没等程嘉然回应就率先挂了电话。
5分钟后，程嘉然推门走出了蒋灿办公室。
她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从楼梯步行而下。
33层楼，600多级台阶，程嘉然没觉出一点疲惫，空旷的楼梯间回响着她的脚步声，但是她耳边只有刚才电话里女人说的话。
“大骗子”。
“自取其辱”。
长这么大，程嘉然第一次觉得自已活成了个笑话。
她像一只受惊的乌鸦仓惶地逃离大树一样出了盛卓大楼，沿着街边一直走，任凭手机在包里嗡嗡作响。
夕阳西下，大地被昏暗逐渐吞噬，她拖着沉重的步伐，麻木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她依然倔强地不肯停下。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体力终究还是到达了极限，最终，她再也无法支撑，双腿一软，瘫坐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
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感受着潮湿且闷热的空气如厚重的棉被一般包裹住自已，仿佛要将身体里的每一丝水分都压榨出来，而街道上车辆拥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此起彼伏，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交响曲，叨扰着她。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抹去那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霸占了整个面庞的泪水，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甜蜜的过往以及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似乎在这一刻全都化为泡影，只留下满心的伤痛与失落。
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冰冷的手指僵硬地点开订票软件，打算订一张回云城的机票。
刚摁掉蒋灿的电话，阿七的就进来了。
“阿七……我想回家了。”程嘉然接了他的电话。
“嘉然，我到北城了，我来接你回家，你在哪里？”
阿七听着程嘉然带有浓重鼻音的哭泣声，不禁握紧了拳头。
收到了程嘉然发来的定位，阿七把手机递给蒋灿，蒋灿看完，启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
半个小时后，蒋灿把车停到了路边，阿七先一步下了车，绕过车头跑到程嘉然身边，蹲下，抬头看着她，面对这哭得满身破碎感的人，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蒋灿也下了车，他不敢上前，站在车边叫了声：“老婆。”
他真的好后悔，为什么要把她带到公司，如果先把她送回家，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程嘉然停止了哭泣，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两个小时前还亲密相处的人，怎么突然间就那么陌生了呢。
“阿七，让我们单独谈谈吧。”蒋灿跟阿七说道。
阿七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走远了。
“老婆，对不起，能不能先听我解释。”蒋灿抚上程嘉然冰凉的双手，握在了手里，继而又把她轻轻拥进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程嘉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可是她觉得她没有力气和用力回应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