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4月5日清明节,蒋灿安排了去祭拜烈火和沈曼。
赵凌野到市局刑警队已经一年了,尽管初入警界,尚显稚嫩,但他在工作中的出色表现却令人瞩目,着实可圈可点。
去年年底云城发生了一起轰动全省的重大命案,当时线索寥寥无几,整个刑警队加上省里派下来的专案组都陷入了僵局,就在大家感到十分沮丧之时,赵凌野偶然提出了大胆而新颖的侦查思路,使他们终于找到了关键证据,将凶手绳之以法。
而苏引源上了大学后竟然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比高考前半个月更加发奋图强,大四的时候就被保研至本校了,这都不算完,他竟然说还要继续考博士,惊得大家都以为他被什么附体了,他妈还打算请个道士来驱魔。
昨天阿七已经提前有选择性地把蒋灿的事告诉了赵凌野和苏引源,并且开导他们:“你们想想,我们相处过的日子,满哥什么时候坑过骗过我们,他对嘉然的感情也是真的,不信明天你们看。”
其实他内心在瑟瑟发抖,如果蒋灿还搞不定程嘉然,那他有可能会一起挨揍。
所以今天赵凌野和苏引源见到了一身昂贵定制西装气度不凡的蒋灿,并没有太惊奇,况且,五年过去了,他们也都成熟了,会独立思考问题了。
最关键是,蒋灿是牵着程嘉然的手一起下的车,于是他们收回了当年要揍他的誓言。
而阿七这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满哥。”
赵凌野和苏引源一如从前称呼蒋灿,蒋灿摘下墨镜,抬起两只胳膊一左一右拥着同样穿着西装的两人,拍着他们,无比感慨:“小野,小源,终于长成大人模样了!”
丢掉了青涩,多了几分内敛的风华。
赵凌野和苏引源也拥着他,情绪激动,此刻,已经无需多余的言语,一个拥抱就能表达彼此的感情。
大家先去了祭拜了沈曼。
程嘉然先走上前去把花放下,然后跪了下来,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沈曼的照片,刚开口叫了声“妈”就已经哽咽了,蒋灿急忙也跪到了她旁边,搂着她的肩膀,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曼姨,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照顾好嘉然和欣欣。”蒋灿先开口说道。
“妈,欣欣马上就能做手术了,是阿满帮的忙,治愈率非常高的,欣欣也很想你,等她好了,我就带她来看你。”
因为欣欣需要静养,就没有带她来,但她很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沈曼去世的时候,她已经5岁了,本来就很懂事的她,知道什么是死亡了,沈曼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上的。
多年的操劳,沈曼的身体其实已经不太好了,事发的前几天,她就出现了心悸和胸闷的情况,但是她没有在意,更没有告诉程嘉然,那天突然在店里倒下,送到云城医院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大家依次给沈曼献完花,就去了烈火的墓碑前,烈火的父母和亲戚们已经祭拜完了,大家互相打了招呼,他父母第一次见蒋灿,蒋灿朝他们深深鞠了躬,握着他们的手,说:“叔叔阿姨,我是萌萌的好朋友,刚从外地回来,你们节哀,保重身体。”
说着,竟然红了眼眶,如果不是因为他,烈火也该和赵凌野和苏引源一样,有孝顺父母的机会。
这些年,他只能悄悄用自已的方式替烈火尽孝,但那些终究只是冰冷的钱财物质,怎么能抵得上一个活生生的人。
程嘉然走上前,握着蒋灿的手。
自从烈火不在之后,他的名字仿佛就被冻结了,除了每年的清明和祭日,大家几乎没有再说起他,这并不是因为遗忘,相反,是那份无法言说的痛让他们不再轻易地提及他,因为每一次的回忆都是一把尖锐的刀,扎着他们的心。
但是他们不会忘记他,如果一个人死后又被人遗忘,那么他就是死了两次,太残忍了。
大家在烈火墓碑前站成一排,一片寂静中,只有微风轻轻吹过,似乎也在为他默哀。
阿七蹲在碑前擦拭照片,闪着泪光开始絮叨:“甄萌萌同学,你在那边呀,缺什么了记得跟我们说,对了,早上买花的时候,我发现新出了一款手机,打游戏贼溜的,我每个颜色都给你买了一部,晚上悄悄烧给你哈,别人有的你也得有,别人没有的你更得有,还有啊,你看,我昨天特意给你做的鸡腿饭和猪脚饭,又给你买了麻辣鸭头,加麻加辣的哟,你多吃点……我们每个人都很好,满哥也回来了……”
身后的人已经哭成了一片,苏引源哀嚎着说:“阿七哥,你快别说了……”
每次来祭拜,阿七总是要跟烈火说好多好多话,惹得大家更加伤感。
蒋灿也蹲到碑前,眼泪簌簌往下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七抹了把泪,拍拍蒋灿的肩膀,拉着他一起站了起来,说:“好了,不说了,满哥刚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就当给他接风了。”
阿七带着赵凌野和苏引源,蒋灿和程嘉然则坐上刘江开的车,前后驶向预定好的饭店。
蒋灿很低落,但他更心疼程嘉然,轻轻地拍了拍自已的大腿,示意她躺下,嘉然照做,他又小心翼翼地搓热了双手,轻轻敷在程嘉然的眼睛上,温柔地说道:“休息一下吧。”
程嘉然静静地感受着蒋灿手掌下的温热,心情也得到了舒缓。
“你喜欢我叫你满哥还是蒋灿?”程嘉然突然开口问道,她发现不管是阿七还是赵凌野和苏引源,都依然称呼他为满哥。
“都行,只要你开心。”蒋灿自然是喜欢阿满这个身份,但是他又觉得这代表着他曾经的刻意隐瞒,怕程嘉然会介意。
“我知道你喜欢大家叫你满哥。”程嘉然坐了起来,挽着蒋灿的胳膊说道。
蒋灿把她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嗯,因为那些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程嘉然刚要说话,刘江在前面开口了:“小蒋总,后面有尾巴,需要甩掉吗?”
陈蓉看出来刘江已经倒戈了,所以这两天什么都没有再问他,他也就彻底归到蒋灿的阵营里了。
“不用。”
话音刚落,后面那辆车就被它侧面驶来的另一辆车撞翻了,听见嘭地一声巨响,程嘉然下意识地想回头看,却被蒋灿轻轻扣住脑袋摁在胸前:“乖,没事。”
刚到饭店,蒋国权的电话果然就打了过来,蒋灿拿着手机去了门外接听。
“小灿,是你干的?”
“是。”蒋灿大方地承认。
“你想怎么样?”
“让我们的交易能顺利进行。”
“很好,小灿,你长大了。”蒋国权说完就率先挂了电话。
蒋灿收了手机,发现程嘉然在远远地等着他,他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干嘛离我这么远?”
“怕打扰到你。”
“嘉然,你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不可以,除了离开我。”蒋灿叹口气,把她搂到怀里。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爸的电话。”
程嘉然虽然没有见过蒋国权,但是通过蒋灿和刘江的描述,已经知道那是个很不同寻常的人,他的等级观念似乎根深蒂固,嘉然觉得匪夷所思,现在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有这样的思想,如果是在古代让他当了皇帝,那可就真不得了了。
见嘉然不说话,他稍稍放开她,低下头说:“别怕,有我在。”
程嘉然说:“嗯,我是怕你太累了。”
“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席间,刘江又见识到了自家老板的另一面,松弛,惬意,柔和,甚至幽默。
跟在他身边一年,他永远都像一根紧绷着的弦,刘江都忍不住时常暗自担忧,不知道这根弦究竟何时会突然断裂。
此时此刻,重新拥有好朋友和爱人的蒋灿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一年风轻云淡的美好景象之中,尤其是程嘉然安稳地陪伴在他身旁,那种感觉就如同沐浴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之下,倍感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