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嘉然回了顺心,没想到程建新带着欣欣也去了,他让欣欣坐在收银台里,自已则主动进到厨房里帮忙。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上手。”程建新边忙边感慨道。
阿七和阿满对视一眼,又看看嘉然,嘉然像是很没听到,沈曼也一样,他们两个外人更不好接话了。
“小曼,这个小年轻是谁?”
程建新没话找话,说起了阿满。
“叔叔,我叫阿满,是曼姨新招的杂工。”
阿满主动回答,毕竟是嘉然的爸爸,面子上的礼貌还是必要的。
“咱顺心什么时候生意这么好了,需要两个打杂的,这一个月得发多少工资啊?”
程建新自顾自地说,但没人理他了。
阿满心想,糟糕,难道要失业了吗?
嘉然忍不住从厨房退了出来,看到欣欣安安静静地坐着,站到她身边,弯腰问她:“你想吃雪糕吗?”
欣欣眨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嘉然,然后用力地点点头,仿佛要把所有的决心都凝聚在这个动作里,接着,她主动从高腿椅上溜下来,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紧紧地牵住了嘉然。
瞬间,一种奇妙而又难以言喻的感觉充满了嘉然的整个身体,既熟悉又陌生,手指被如同棉花糖一般的柔软包裹着,传递着一种独特的亲近感,让嘉然原本坚硬的心变得无比柔软。
她意识到,无论自已如何抗拒,她们的身体里都流淌着相同的血脉,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嘉然带着欣欣去了隔壁的小卖部买了一根雪糕,给她撕开包装后,她却举起手伸给嘉然说:“姐姐先吃。”
嘉然彻底惊呆了,是程建新教得太好了,还是这个小孩天性使然?
“你自已吃吧。”嘉然牵着她在门口台阶上坐下来,看着这缩小版的自已,感慨万千,小时候,她看见别人有弟弟妹妹,还闹着沈曼和程建新也给她生一个,沈曼说:“就你一个都快把我们家房顶给掀了,再来一个,我们就得去睡大街了。”没想到,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一个妹妹。
“姐姐。”欣欣的一声奶音打断了嘉然的回忆。
“嗯?”
“爸爸说,以后我们要住在一起,对吗?”
“你爸爸还说了什么?”
“爸爸说我们是一家人。”
“你妈妈呢?”
“我妈妈……”
“程欣欣!”
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打断了欣欣,程建新出现在她们身后,他一把拿过她手里只咬了两口的雪糕,扔到了街边,说:“程欣欣!我跟你说过什么!”
欣欣撇着小嘴,眼里含着泪花,但没有落下:“对不起,爸爸,我错了。”
嘉然看不下去了,她站起来说:“就一根雪糕,至于嘛?”
在她看来,程建新对欣欣的管教有点过于严格了。
“你什么也不懂,她不能乱吃东西!”程建新一着急,语气有点不太好。
嘉然心里的委屈一涌而出:“是,我不懂,我就是要害死你的宝贝女儿!”
这时,大家听到声音都出来了,沈曼看看父女二人问:“怎么了?”
嘉然一把推开程建新,进门直接去了后巷,沈曼板着脸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姨姨,对不起,是我惹爸爸和姐姐生气了。”
欣欣抬头看着几个大人,她知道自已不能吃雪糕,但是那是姐姐给她买的,她舍不得拒绝,也不敢。
她没有妈妈了,爸爸说姨姨和姐姐也是她的家人,只要她乖乖的,她们会对她好的。
沈曼心软了,她蹲下擦掉欣欣脸上的泪珠,说:“跟欣欣没关系,先跟哥哥进去吧。”
阿七和阿满一人一边把欣欣牵了进去,程建新不放心又冲他们喊了一句:“别再随便给她吃东西了啊!”
沈曼看着程建新说:“你以前从来没有对嘉然说过一句重话!”
程建新低下了头,小声地解释:“我……欣欣还小,她……”
沈曼不想听下去了,她转身也进了店里。
程建新颓然地坐在了台阶上,看着刚扔的雪糕已经化了,招来了一堆热热闹闹的蚂蚁,他的心却凄凉无比。
这时有街坊路过跟他打招呼:“哟,建新回来啦。”
“嗯,是啊。”程建新讪讪地应道。
他也知道自已当年一走了之,给沈曼和嘉然带来了怎样的灭顶之灾,不光让沈曼把生活的担子独自扛了起来,更重要的是,她们还得面对外界各种异样的眼光,怜悯,嘲笑,甚至歧视。
嘉然站在后巷一堆废纸箱前,一脚一脚地踢着,边踢边说:“再给程欣欣买东西我就是狗。”
“汪汪汪,”这时阿满过来了,问她:“请问你是什么品种的狗啊?”
“你才是呢,你们全家都是!”嘉然白了他一眼。
阿满摸摸她的头,拉着她坐到凳子上,说:“那下次我来买。”
他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嘉然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跟孩子计较的。
嘉然挣开他的手,说:“别拉拉扯扯的,万一被人看见了。”
“这又没人,就一会儿。”阿满握着这软若无骨的柔荑,忍不住放到嘴边亲了一下。
他总觉得嘉然有身上一股特别的味道,引诱着他想触碰她,贴近她。
“哎哟,大白天的,你们注意点行吗?”阿七拎着一桶垃圾也过来了,正好看见这辣眼睛的一幕。
嘉然急忙站起来,想要垂死掩饰一下,阿满也站了起来,又拉住她的手,慢悠悠地说:“他知道。”
“啊?你告诉他的?”
“我早就看出来了,满哥那爱慕的眼神藏都藏不住,嘿嘿。”阿七得意地说。
“那你不告诉我,你到底是哪边的?”嘉然假装气汹汹地,一记绣花拳砸在阿七手臂上。
阿七连忙躲到了阿满身后,嫌弃地说道:“都当人家女朋友的人了,就不能温柔一点啊,别整天喊打喊杀的了。”
其实他内心由衷地高兴,目光在阿满和嘉然身上来回游走,越看越觉得二人般配得很。
“保密啊。”嘉然认真地跟阿七说。
“为什么啊?你还怕曼姨不同意啊?”从小到大,她想做的事,谁能反对!
“也不是,就是……哎,就是暂时的……”嘉然一时也说不清。
“哦,我知道了,你是怕……”阿七以为阿满已经把烈火的事告诉了她,小两口怕烈火尴尬。
阿满一把捂住阿七嘴,搭着他的肩膀,推着他进屋,然后小声地说:“嘉然还不知道烈火暗恋她,先别说,我怕她有心理负担……”
“嗯,还是满哥你想得周到。”
二人嘀嘀咕咕地回到厨房,开始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