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物?”
妖怪刚刚发出疑问,就被葫芦口处乍现的一道红光笼罩全身,紧接着如触电般颤动起来,松开了掐着鹿南风的手。
随着一声凄厉的猫叫,红光乍灭,面前的女人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胸口微微起伏,脸庞已与常人无异。
鹿南风瘫坐下去,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睛紧盯着地上的红葫芦,如血一般的殷红色,胖圆的形状,葫芦腰上带着一截散开的红绳,葫芦嘴处有隐隐的暗红色纹路,乍看像是一朵花。
这葫芦是把妖怪收进去了……吧?
狭长走廊的拐角处,之前的小厮此刻小心翼翼的探出头道:“南风道长,那妖怪可是已经收服了?”
鹿南风有些狼狈的站起身,把葫芦收进衣袖,掸了掸身上的道袍,故作高深的点点头。
小厮见状一喜,麻利的领着四五个人上前把地上的女人抬走了,恭敬的拱手道:“谢过南风道长,我们府上一定记着这份恩情,这就送您回道观。”
这小厮一直受命远远观望着,刚刚差点以为南风道长徒有虚名,如今看来,这『陋观』还真如外面传言那般,只要出手,必定除妖。
鹿南风微微颔首,自行坐回轿子,面色阴晴不定,身上的痛觉全部都无比真实,不是做梦,真的穿了,真的有妖怪……
可是为什么压根没有什么所谓的原主人记忆涌入脑海,小说里都是骗人的,她现在可谓是两眼一抹黑,暂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所幸,她一向善于适应这种陌生的环境。
曾经她自幼孤苦,父亲滥赌,在母亲生产当日,他因为在牌桌上偷偷藏了一张‘南风’,被打断了三根肋骨。
在父亲眼里,她的到来也同样晦气,所以在出生登记的姓名一栏,就潦草的写上了‘南风’两个字。
母亲在生下她没多久便自已偷偷离开,从此杳无音信。
她五岁就被父亲卖了抵赌债,彻底开启了为社会新闻贡献素材的一生。
『警方破获多起跨省拐卖儿童案,26名儿童重回父母怀抱』鹿南风获救,父亲入狱;
『惊爆福利院院长猥亵幼女数名,获刑十年』福利院遣散,鹿南风被收养;
『单身养母长期虐待继女,妇联介入调解』十六周岁领到身份证那天,鹿南风偷偷离家出走……
所幸,她是只打不死的小强,赌徒生父的唯一优点‘不服输’被她完美继承。
她给自已的死亡也想好了头条『22岁独居女子四楼坠亡,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老旧的轿子再次嘎吱嘎吱的晃动了起来,她自嘲的笑了笑,眼角有亮晶晶的东西滑落,隐入了浓密的胡须之中。
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闹市,饭庄茶楼,绣户珠帘。鹿南风的眼神变得愈发清明,无论今夕何夕,所处何处,命运如果想给她另外一种可能,她不介意再次全力以赴。
……
惜灵山,一处不知名山洞内,一长眉老道正满脸忧伤且尴尬的嘀嘀咕咕:“把你召来本属无心之失,却又似在正缘之中,吾女命已休矣,道法自然,终是我强求了。”
“老头儿别难过,我们替你善后。”洞外人影留下这一句话,转瞬间没了踪影。
只剩老道一人在洞内放声痛哭,不能自拔。
……
轿子穿过闹市上了山,山路崎岖,鹿南风窝在轿子里,感觉膀胱随着这颠簸的不断挤压已经不堪重负。
她掀开门帘冲小厮道:“停一停,我要小解。”
“好咧,停轿!”在小厮招呼声中,轿子落下,四个轿夫顺势席地而坐。
鹿南风下轿直了直腰,目光四下搜寻,选中了稍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急走了一段绕到树干背后,彻底避开了众人。
对着老树根,鹿南风提着裤腰犯了难,第一次做男人,到底是怎么个姿势才对?
内急来势汹涌,她也顾不得许多,双腿岔开站好,正准备解裤子,一只大手毫无预兆的落上了她的肩头。
“嘿,兄弟,问个路。”
鹿南风猛地一抖,一股暖流顺着腿流下来,她下意识的去摸湿掉的裤子,没有摸到预料中的器官,她不信邪的又捏了捏,怔愣在原地。
“兄弟?”那手又拍了拍她。
她咬牙切齿的回过头,粗犷的声音无比愤怒:“兄你奶奶个腿儿!”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儿声音没有。
面前的男子身量修长,一身白色锦衣胜雪,墨发以玉冠束起,贵气逼人,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庞上一双凤眼此刻带着些许惊讶。
比对方矮了一大截的鹿南风顿时感觉气势不足,她低头瞄了眼道袍,看不出任何异样,微微松了口气,语气不善道:“有事?”
男子这才看清面前这个瘦小的男人的衣着,目光在鹿南风身上稍作打量笑道:“原来是道长,在下正想去贵观,烦请带个路。”
鹿南风冷哼了一声,径自大步走向轿子的方向,这人要跟着便跟来,她现在有点烦躁,满脑子都是同一个疑问:我到底是很小还是没有?
小厮看到鹿南风一脸阴郁的回来,后面还多了一位翩翩公子,没等多问,就见鹿南风飞速钻回轿子,留下一句:“那人也去道观,速回!”
那公子倒是温和有礼拱手笑道:“有劳。”举手投足间不俗的气势,让小厮忍不住狗腿的点头哈腰,忙唤轿夫起轿。
轿子里的鹿南风经过一番折腾后,面色松懈下来,她刚刚仔细的检查过自已的身子,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
可这胡子和声音到底是什么障眼之法,竟能如此逼真,看来只有先回道观才能找到答案。
天色渐暗,摇摇晃晃的轿子在小厮的一声吆喝声中,终于停了下来。
鹿南风这一路整个人直接挤在了坐榻旁边的地上,好不憋屈,怎奈她总不能弄湿那坐榻之上的棉垫,到时候落下个捉妖吓尿了之类的名声总归是不甚光彩。
她把之前刻意撩起的干爽道袍放下,遮住湿漉漉的裤子后小心翼翼的下了轿子。
这陋观向来不允许外人擅入,小厮冲她微微一拜便领着几个轿夫下山去,临走前又忍不住的回头偷偷看了几眼立在一旁的公子,在这县城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见过如此雍容雅致的男人。
鹿南风倒是没这份闲心,此刻,她目光全然被眼前这个道观吸引,眉头越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