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琛王府内已是一片井然有序。
行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把揽住正打着呵欠的田恬:“小甜甜,王爷醒了没啊?”
田恬:“……”
拒绝的话我已经说累了。
他放弃挣扎,无奈道:“已经起身了,王爷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屋里传来声音:“行云进来”。
慕泽衍一袭月白色的中衣,衣带松松系着领口半敞,形状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姿态慵懒地披着墨色外袍斜倚在木榻上。
墨发半束,因着重伤未愈,脸色还显得略微苍白。
但恰恰是这极致的黑白相映,越发显得风华无双。
“有何事禀告?”他手里执着一本书册,缓缓翻动,丝毫没被行云所影响。
行云躬身抱拳行礼后,便像只抓耳挠腮的猴儿,半蹲在慕泽衍身侧。
“王爷,我查过了,那庄子是安国公府名下的。我派了一小队影卫在那院子外蹲守了三天三夜都没见那人进出。”
行云面上泛着疑惑:“我又让人乔装成过路人问那附近村民,却都未曾见过庄子里住着您形容的那个人。”
慕泽衍这才从书册中抬眼:“那人武功如此高强,你们轻易寻不到踪迹倒也是挺正常的事儿。”
“只是...这样的高手安国公不养在身边护卫,反而倒是放在荒郊野外去。”
“这个做法倒是有些耐人寻味啊...”
"王爷说的是啊!"
行云接话比谁都快,慕泽衍习惯性的斜睨了他一眼。
“你接话就接话,这五百年的黄花梨榻要是被你锤坏了,卖了你都不够赔的~~”
慕泽衍幽幽的开口,吓得行云赶紧摸了摸,还好没坏!
┗|`O′|┛ 嗷~~
“诶,对了王爷,还有桩奇事儿说给您就当个消遣。”
“昨儿个安国公府那可热闹的很呐~”
“您猜怎么着?”
慕泽衍:“爱说不说,不说就滚~”
行云委委屈屈的对了对手指:"......,听说昨日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回府了"。
“嗯,就是当年后脑重伤昏迷不醒,被众多大夫甚至太医院判了死刑的那个。”
慕泽衍终于有些感兴趣了:“哦?那可真老天庇佑了”。
行云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是啊,这说起来消失快五年了,就这么突然的回来了”。
“也是可怜见的,城里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说这个继夫人苛待原配嫡女。好好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却瘦的跟麻杆儿似的,穿着粗布麻衣,那婢女也是个忠心护主的,听说那手臂上没一块儿好肉。啧啧~”
行云说得声临其境似的,还面带惋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亲眼所见。
慕泽衍随口问道:“昨儿个毛先生的书又说了几回了?”
“说了八回呢,那盛况,简直场场爆满!大家听得意犹未尽,硬生生拉着毛先生不让…走…呢哈哈…哈哈哈哈。”
“诶,哇!王爷今日有彩霞呢,属下去看看去。”
行云心虚极了,正准备脚底抹油开溜,一只光亮的锦缎靴子就准确命中他的后脑勺。
(? ?_?)?
他单脚点地,一个转圈就抱着脑袋滑跪至他主子面前,整个过程如他的名字一样。
行云流水,丝滑无比!
慕泽衍面带讽刺冷笑一声:“呵,你倒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呢。”
行云一向惯会耍宝卖乖,赶紧绽放如花般的笑脸:“嘿嘿,王爷谬赞,属下这不是想着这两件事儿都跟国公府有关,说不定就有些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呢,这才打探的仔细了些,您说是吧?”
“如此说来,倒是本王错怪你了?”
“那你可有打探到这位大小姐之前是在何处养病?”
“王爷果然英明,说来也巧,正好是在那处庄子上养病。”
“昨日一大早,就有一辆马车带着随行仆从从庄子出去了,手下影卫见得都是女子,便没跟上。”
慕泽衍没再问话,只低头沉思起来,手中书册卷起,在骨节修长的掌心中有节律地敲打。
行云跟随自家王爷多年,自是知道此时不能出声打扰,乖觉的退到一旁。
武功高强的瘦弱男子、昏睡多年的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安国公府朝中无甚实权,越发式微,爵位三代世袭,传至如今已是最后一代。
这番动静原由为何?有何深意?
他不得不眼观六路,早做筹谋!
慕泽衍仔细回想着重伤那晚的细枝末节。
那男子虽然身形瘦小,但声线、喉部以及面部骨骼都确实是男子的特征。
他身处高位,至今还没见过有人能做到那般能以假乱真的易容之术。
武功招式也大开大合,完全没有女子的灵动优美。
若说他是伪装,却也不至于在他这个重伤垂死的陌生人前费尽心思,且那人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生涩之感,必是经年累月的长期习练,也完全不似作伪!
倏然间,慕泽衍停下了敲击掌心的动作,那双清冽的星眸里闪过一缕精芒。
在他昏迷过去之时,他鼻间似闻到了一股馨香,以他多年游走于各色美人之间的敏锐嗅觉,他甚至敢断定,那不是例如脂粉或者香料之类的外物!
而应该是...体香!
此时,他脑中的那团乱絮渐渐松解开来。
独特的体香、蝴蝶形状的包扎手法、耳廓的朱砂小痣,还有...那院中由夜风吹送而来的轻淡的蔷薇花香。
而这些...都是足以令他验证心中猜想的蛛丝马迹!
慕泽衍坐直了身子,因动作急切,披在肩头的墨色外袍如水波似的滑落在榻上,如同洇开的墨汁。
他朗声道:“行云,通知见川,今日起由他亲自带一小队盯紧蓝家大小姐的一举一动,有何异样立即差人来报!”
行云领命退下,脚步轻快极了,这种长期盯梢一妙龄少女的精细活儿,还是最适合耐得住寂寞的见川。
果然最了解他的人非王爷莫属,真的爱了爱了!
蓝悦璃用过早膳后,就让紫鸢找件素净些的衣衫给她更衣。
紫鸢在钟淑云命人送来的那些成衣里头挑挑拣拣,越找她的眉头就皱得越紧,手下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蓝悦璃看见她这气恼的样子,走到跟前一看,心下便明了紫鸢为何能找件衣裳都生起气来了。
柜子里足足有十余套衣裳,面料都是极好的,绣工也精细得很,只是颜色那叫一个鲜艳夺目、五彩斑斓、花团锦簇、密不透风!
蓝悦璃感觉眼睛有些刺痛,叫紫鸢关上了柜子。
她又打开首饰盒子和妆匣,果不其然,无一例外都是好东西,设计巧妙极了,灵感大概都是来源于那种偏远小镇上花楼里的老鸨。
她不禁笑了起来,一时之间比之这春日里竞相绽放的娇花还要明媚俏丽。
紫鸢呆了呆,顾不得沉醉,连忙问道:“小姐,你该不会被气糊涂了吧?”
蓝悦璃指尖点了点紫鸢的小脑瓜,这才为她解惑:“你家小姐我怎会被气糊涂!我是笑钟淑云玩的这一手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