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浅又回到了五彩斑斓的空间,她勉力在流动的刺目色彩之间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就飘在那扇门面前。
那矗立在漫无边际的色彩之中的金色框架,正是她来时走过的玄光门。
玄光门外会是什么?是现代的世界?还是另一个历史节点?想到张槐序临别前对她说过的话,叶浅浅紧张极了,糊弄玄光门这样的事,肯定行不通吧?张槐序一定是看她害怕安慰她的,说不定等她走出这扇门,马上就会因为任务失败而原地爆炸。
叶浅浅不敢去开那扇门,可身体却丝毫不受控制,自动飘到了玄光门前,直接被一股大力吸了进去。
叶浅浅用一个十分不优雅的姿势着了地,她的面前陆续出现了几双脚。抬起头,首先看到的就是叶深深那精致的俏脸,在叶深深左手边,是时刻拿着手机自拍的影帝叶海青,在她右手边,则是张槐序的“病娇”堂弟张修明。
“我哥呢?”问话的是满脸急切的张修明。
叶海青扶起叶浅浅,兴奋无比地问道:“浅浅姐,玄光门里面有什么?”
叶深深则神色阴郁地不发一言。
她还活着!
叶浅浅高兴自己活着的同时,也非常高兴他们还活着,这证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而张槐序的推测也是正确的,她知道了地母灵石在孙权手里,就算完成任务了。
“我去了多久?”叶浅浅问出眼下她最关心的问题,她想推算一下张槐序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看叶海青伸出三根手指,叶浅浅想了想,对张修明道:“如果只算时间的话,张槐序应该在两天后回来。”
“他回来这道门就会消失?”张修明追问了一句。
叶浅浅张了张嘴,可她发现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
应该是吧……只要张槐序找到地母灵石,玄光门应该就会关闭了。
张修明却误会了叶浅浅的意思,以为她不愿和天师族的人说出实情,目光中划过一丝嘲弄,而后略一点头,识趣地离开了。
“浅浅姐,究竟怎么回事?”叶海青的好奇心已达到顶点。
叶浅浅简略地将自己进入玄光门后的事说了一遍,重点讲述了归藏天书的预言,“现在只能希望张槐序可以成功。”
叶深深在听到预言内容后,周身的怨气之重几乎冲破天际。在她看来,这道启示中所说的“蚩尤圣女”应该是她才对,只要她完成了这个任务,那么她便会是新一代的圣女,可是她进入玄光门的机会却被张槐序破坏了。
“你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天师身上?”叶深深的一双美眸中险些射出刀来,“叶浅浅,你究竟要废物到什么地步?”
叶深深脸色骇人,叶浅浅不由得退后了一步,一旁的叶海青见状连忙拉着叶浅浅躲到一旁去。
“深深姐是担心你。”叶海青安慰得有点心虚。
因为昏迷的缘故,叶海青并不知道坑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醒来后只看到一扇金光闪闪的门,和一言不发的叶深深。
好在有冯广天在,弥补了蚩尤族和天师族的记忆空白。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叶深深为谋夺圣女之位,召唤出玄光门后又无法进入,最后只能由真正的蚩尤圣女前往善后。
对于叶浅浅为救人进入玄光门一事,天师族是不太相信的,他们认为这是个阴谋,而事实上,也确实出现了问题。
按冯广天所说,蚩尤、天师两族人都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如果没有叶浅浅舍生取义,他们早就在天上被那条光索吸成人干了。
清醒过来的两族人都消耗掉了极大的灵力和妖力,这似乎对应了冯广天的话,可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虽然他们的灵力和妖力不再流失,却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
不知从何时开始,祭台上的暗月吊坠转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连接祭台与月亮的光索变得越发粗壮,而众人感受到的压迫力,也跟着变强。
简单来说,玄光门关闭之前,是依靠两族族众的灵力才得以保持开启状态,而玄光门关闭之后,则是换了一种更强大稳定的力量来源,以此支持玄光门不会消散。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见多识广的前任天师张赦说,压制他们灵血的是月影之力。
“月影之力……”这四个字甫一入耳,就让叶浅浅心头的迷雾又散开了些,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涌现出一些记忆。
月亮对于修炼之人,是极其重要的存在。从科学角度,以地球和月球的体积差来看,地球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把月球俘获在身边当卫星。这种不合理的现象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相应的解释,而在蚩尤族和天师族的古籍之中,有一种推测,月亮并非自然产生,而是上古之神放置在太阳与地球之间的巨大法器。
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太阳的直径是月球的四百倍,而太阳距离地球的长度也正好是月球与地球之间距离的四百倍。因此在月亮转到某一个特定位置时,就会发生日全食,月亮可以完完整整地把太阳挡住,把自己的影子完全投射在地球之上。
在发生日全食时,月亮的影子笼罩地球,甚至可以长达数千公里。同时伴随日全食会发生一些自然异象,沐浴在月影之中的人们会因血脉差异而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这就是月影之力。
数千年来,每到日全食时,无论两族有多么深重的仇怨,都会默契地停手,只因月影之力会压制他们的血脉。妖力灵力越深厚者受到的压制越强,至于普通人,反而只会受到轻微的影响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叶海青叹道:“以往数千年间,月影之力从未在夜间出现过。”通常来说,有光才会有影,正因为月亮遮挡住太阳,才会有月影的存在。而相对应的月食,则是月亮走进了地球的阴影中,并不能产生月影。
这也是众人虽然历经多次,却没能第一时间确定这是月影之力的原因之一,而第二个也是更重要的原因是,以往发生日全食时所形成的月影之力,压迫力远不及眼前,如果硬要比较,便像一个初生婴孩与一个大力士之间的力量差别。
“也就是说,那光索会引下月影之力?”叶浅浅忧虑地看向祭台。她才回来片刻,但已感觉到心口窒闷,灵血翻涌,这就是月影之力给灵血一族带来的影响。
“小赦赦说,一旦月影之力被全部引下,遭殃的可不止我们两族。”向来乐观的叶海青说到这里忍不住愁眉深锁,“很可能就是世界末日了。”
叶浅浅吓了一跳,惊道:“世界末日?”她又看向光索,发现灵索比她走时粗壮了不止一倍,已将整个祭台包裹其中,同时被灵索笼罩的,还有金光闪闪的玄光门。
又是玄光门……看着这扇门,叶浅浅最初时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出现了。如果说吸取两族族人灵力是为了维持玄光门的开启,那现在月影之力对众人的压制,是为了保证在任务完成之前,不会有人来破坏玄光门吗?
不知为何,叶浅浅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应该与蚩尤圣女上一次召唤出玄光门有关。
玄光门曾经出现过,蚩尤圣女最终却没有选择打开。
是与这个世界末日有关吗?这种只在科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字眼,叶浅浅想象不到有朝一日竟然变成了她需要认真面对的问题。
“试过阻止吗?”叶浅浅很想相信张槐序会成功地完成任务,可万一呢?总不能坐以待毙。
“当然试过。”说起这个,叶海青十分头痛。
当时蚩尤族人听说了张赦的推断后,马上四散而去各回各家,争取在临死前多做点想做的事,可见他们对于“任务可以完成”这个选项,是没抱半点希望的。
叶浅浅撇了撇嘴,原来在族人眼中,她这个蚩尤圣女也是十分靠不住的啊……所以目前留守在这里的蚩尤族人只剩下叶深深和叶海青,本来还有那个拥有蝴蝶纸鸢的少年,但因为他有交通工具,所以被其他族人抓去做司机,到现在也没回来。
天师族这边就热闹了,他们自然不会将命运交给叶浅浅,叫来一批又一批的天师布下阵法想要阻止光索继续壮大,但最终都徒劳无功。
祭台上的光索不仅没有被他们阻止,反而因为布阵所产生的灵力滋养了原本的阵法,变大的速度更快。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身负灵力的人全都灵血翻涌,光索每粗壮一分,他们感受到的压迫就重上一分,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所有天师都会爆体而亡!
不受控制的灵力吓坏了一众天师,他们再不敢轻举妄动。
月影之力的降临引发了许多异常现象:错乱的潮汐,惊恐的鸟兽,许多沉寂已久的火山同一时间有了爆发的迹象……外界猜测纷纭,网络上更是吵翻了天,天师族不得不花大力气布下隔绝阵法,以免此间的能量波动外泄,让人把异常和学校联系起来,造成更大的麻烦。
而那道最为显眼的光索,在阵法初期的夺目后,已经消失在普通人的视野之中,只有身具灵力或者妖力的人,才能看到光索的变化。
叶浅浅原本担心自己的青梅竹马孟宇衡会受伤,听说学校里的学生已经被疏散,当下放心不少。
“也就是说,完成任务是唯一的出路……”叶浅浅越听心越凉,如果说她进入玄光门为的是救下两族几十口人命,那么现在张槐序背负的,就是整个世界的未来。
这太离谱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要世界末日了?是假的吧?她是在做梦吧?
叶浅浅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现状,脑子里涌现的各种问题让她头痛万分,这时一道饱含讥诮的声音传来。
“你不是相信你的天师吗?这会儿又急什么?”
又是叶深深!
叶浅浅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到叶深深嘲弄的模样,如果是以前,她不会去直接面对,就像进入玄光门前,她甚至因为不愿面对叶深深而错过了与张槐序的告别。
不过现在,她吸了口气,回身直视着叶深深幽怨的目光,冷声说道:“你闹够了没有?”
从她回来到现在,叶深深没有一句关心也就罢了,还从始至终阴阳怪气,要知道她进入玄光门可是为叶深深的行为善后的。
想着孙权对自家兄长感情深厚,张修明守在这里也只是为了得到哥哥平安的消息,可叶深深呢?
叶深深接近她本就另有所图,对她也是一贯的颐指气使,似乎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可不管是什么感情,不都应该是相互的吗?这样的姐姐,究竟要来做什么?叶浅浅越发觉得眼前的叶深深并没有多么重要,一个并不在意自己的人,自己又何必过于在意?
“这一切都是你惹出来的!”叶浅浅毫不客气,“我不相信张槐序还能怎样?你现在最好祈祷张槐序的行动一切顺利,不然你叶深深,就是毁灭世界的罪魁祸首!”
叶深深简直难以置信,这是她那个没用的妹妹吗?
叶海青也惊呆了,有多久没见过圣女发火了?大概有几百年了吧?
这是叶浅浅第一次和叶深深这样说话,心里的抱怨不吐不快,可说完之后,叶浅浅的心扑腾个不停,叶深深看她的眼神……真的好可怕。
“女人,你终于回来了!”一个高瘦的人影旋风一般朝叶浅浅冲过来,直到近前才刹住车,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冯广天原本一直守在玄光门外,结果今天他老爹非要他去整理墓室的资料,害得他错过了叶浅浅回归。
冯广天的到来让叶海青和叶浅浅都松了口气,叶深深的神色则是晦暗不明,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们。
看到叶浅浅完整无缺,冯大少长长地舒了口气,得意地道:“真是托了本少爷的福。”
叶浅浅悄悄翻了个白眼,没揭穿他被叶深深捆成肉粽时害怕的糗样。她一直都把冯广天视为好朋友,甚至还误会过他是自己的哥哥,所以有时候冯广天犯少爷脾气她都忍了,可也正因为如此,在知道他接近自己是为了暗月吊坠的时候,她才很难过。
叶浅浅躲过冯广天想揉自己头顶的手,刻意和他拉开距离,冷淡地说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也托不上你的福。”
冯广天顿时僵在当场,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吧?亏他担心了这么久,还替她隐瞒了最重大的消息,她竟然一点也不领情,心情不好就不能私下发脾气吗?这还当着外人呢……
旁边叶海青笑眯眯地“吃瓜”,一点想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冯广天愈发下不来台了,他从来没这么尴尬过,当下也没了好脸色,转身就走,不过没走出多远,又被堵了回来。
冯啸威这两天都和天师族的人在一起,他从儿子口中得知冯家是守墓人后,对这座墓的好奇心已达到了顶点。他曾尝试向叶深深询问,自然没得到答案,这才转而投向天师族。他拿出自己多年钻研的心血与天师族共同研究,但研究了两天,还是没搞清楚这究竟是谁的墓,和冯家又有什么联系。
此时天师族已得到张修明的传信,知道叶浅浅回来了,冯啸威生怕自己错过真相,顾不得自己因墓室崩塌而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跟着来了。
冯广天虽然不着调,又在气头上,但自家老爹总不能不管,于是又扶着冯啸威回来,只不过再也不肯看叶浅浅一眼。
亏他还在大家面前对叶浅浅舍己救人一事大吹特吹,想让他们记住叶浅浅的恩情呢,谁知道……哼!
比起只剩小猫两三只的蚩尤族,天师族的队伍就壮大得多了,以上任天师张赦为首,仅仅有话语权的长老们就出现了八九个,远处整齐的帐篷营地中,还能看到很多个远观的身影。
“妖女!”
张赦人未到声先到,中气十足的厉喝震得叶浅浅耳朵生疼,她连忙示意张赦先别骂人:“我给你看样东西。”
叶浅浅走到祭台前,那里除了那道金光闪闪的玄光门外,祭台上的阵法运转依旧,而作为阵眼的暗月吊坠就悬浮其上。叶浅浅走得近些,静心冥想,没多久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亲切的力量。
叶浅浅判断得没错,朔月之血和暗月吊坠是紧密相连的,只要她想,就算暗月吊坠不认可现在的她,也无法拒绝她。
就在叶浅浅与暗月吊坠建立联系的须臾之间,她眼前出现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空间。又经过一千多年的积累,空间内的藏物比之前多了不少,而悬浮在空间正中的,正是那巨大厚重的蚩尤至宝——归藏天书。
叶浅浅想查看归藏天书,看看之前的那条预言还在不在。
她轻轻合上双目,用心感受着归藏天书上气息的波动,一股极其自然的力量游走在她的额间,呼应着归藏天书上的气息,在她睁眼的瞬间,巨大的封面骤然开启,书页簌簌作响,随着书页的急速翻动,一些快到模糊的影像疾速闪过,四千余年的时光在一息之间流淌消逝,直到翻至整本书的五分之一处,书页才停了下来。
宽大的书页上出现了明德大学的背景,阳光之下,是青春涌动的校园,叶浅浅甚至从操场上嬉闹的身影中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同学……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这也会是她的青春。
慢慢浮现的几行字打断了叶浅浅的思绪,她迅速看完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果然,一切都没有改变。
随着叶浅浅心中意念,呼啦一声,归藏天书破空而出!古朴巨书就这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稳稳当当地悬停在暗月吊坠上方!
叶浅浅的目光从一众天师族人身上扫过,他们因天书出世惊愕万分,又在看清天书的预言后,面色疾变。
叶浅浅不紧不慢地道:“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事已至此,如果张槐序不能带回地母灵石,那我们恐怕会与张前辈推测的一样,与这世界一同灭亡。”
本来归藏天书是绝不该展示在天师族面前的,但叶浅浅实在不想多费口舌。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是敌人。天师族与蚩尤族敌对多年,自然知道归藏天书从不做无用之事,而出现在天书上的每一条启示,无不是能左右历史走向的重大事件。此时有归藏天书为证,没人会怀疑叶浅浅的话,从而省去了许多口诛环节。
叶浅浅的意思很简单,不管你们接不接受,结果就是这样。
张赦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气炸了。
他们当然不相信月影之力的降临是个意外,虽然冯广天指天誓日说叶浅浅进入玄光门是为了救人,可救人为何会救出更严重的后果?恐怕从叶深深召唤玄光门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蚩尤族利用他们打开了玄光门,来完成见不得光的阴谋,最后又打着救人的旗号,妄想得到天师族的感激。
张赦原本是来戳穿叶浅浅的,谁料叶浅浅先他一步,竟然耍起赖来。
“地母灵石究竟是何物?”张赦强忍着没有骂人,他总得知道蚩尤族费这么大力气要找的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的。
叶浅浅一摊手,坦然地说:“我也不知道。”
张赦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
叶深深原本对叶浅浅擅自让天书现世一事极为不悦,可眼见着天师族众人被叶浅浅气得说不出话,心里就十分舒坦。
千年前她们因那件事交恶后,姐妹间的情分便一天不如一天,她一度对叶浅浅十分失望,认为叶浅浅失去了圣女应有的杀伐决断,可今天的叶浅浅,似乎也不是一无是处。
“叶同学。”趁着天师族被气到吐血无暇开口,冯校长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守墓人又是什么?”他们冯家千百年来守护着这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解开这个墓室的秘密。
“这里……”叶浅浅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她也不知道守墓人是因何而来的。她回头望向叶深深,姐妹二人对视的刹那,她觉得叶深深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平和了许多,是她的错觉吗?
叶深深十分给面子,直接说道:“这里是蚩尤大人的墓冢。”
这个回答让四周变得鸦雀无声,最喜欢讲话的叶海青沉默不语,天师族则是惊大于怒,显然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冯啸威也是如此,他坚定地摇头,道:“你们所说的是跟黄帝大战的那个蚩尤?这绝不可能!”说完他打开手机翻找出一份检测书,“墓室外的石砖我用仪器鉴定过,距今不超过两千五百年,可蚩尤却是近五千年前的人物,而且国内数个蚩尤墓早已公开,全都有迹可查,并不是假的!”
叶深深轻哼:“蚩尤大人当年被黄帝小儿杀掉后肢解分葬,如今公开的几个墓室正是埋葬蚩尤大人肢体的地方。”说到这里她展眉一笑,“原本有天师族守着,我们想取回蚩尤大人的遗骸颇有难度,多亏当年的张天师与蚩尤圣女合力演了一出好戏,抽调大部分的天师守着那毫无用处的头颅,蚩尤圣女才能去别处顺利取出蚩尤大人的心脏,设立新陵。”
蚩尤族以心为根,心脏是族人们灵魂依托之处,心脏所在之处,才是蚩尤大人真正的陵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次计划失败了。”叶海青恍然大悟,“深姐,你早该告诉我一声啊,害得我每年千里迢迢去给蚩尤大人扫墓,根本就扫错了地方嘛!真没想到天师族竟然为我族立下此等大功,倒是该赏。”
叶深深就差直说当年的张天师勾结蚩尤圣女背叛天师族了,叶海青更是推波助澜火上浇油,当即引来天师族不断的咒骂。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叶浅浅十分尴尬,她的脑海中虽然出现了一些记忆碎片,可那些记忆太过散乱,根本不能支持她理顺所有的事件。对于那次夺墓之争,她的脑海中也仅仅在叶深深提起时闪过一两个画面:她从一具残躯中取出了一颗已经玉化的心脏……
“一派胡言!”张赦怒斥,“我族看守蚩尤肢体数千年,我敢保证,蚩尤所有的肢体包括心脏并未失窃!”当年夺墓之争是记载进族史中的,天师族大获全胜,一切都有史可查。
“是吗?”张赦越激动,叶深深越开心,“那你就当我在骗你吧。”
可叶深深有骗他的必要吗?张赦哑口无言。
这简直是对天师族最大的嘲讽,因为这代表着,两千多年前的那一代张天师,真的伙同蚩尤妖女,做出了叛族之举。而更讽刺的是天师族竟将这件事大书特书,当成功绩永久地记载进了族史之中。
看着一众天师难看的脸色,叶深深心情大好,转而对冯啸威道:“当年我们将蚩尤大人的心脏安置在此处,不久后天下大乱,我们正打算另做安置时,一个名为冯裕的摸金校尉误打误撞,找到了这里。”
冯啸威忙道:“那正是我冯家先祖!”最开始的几代人,全都在为得到墓室之中的至宝努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冯家再不必为生存发愁后,打开墓室就变成了一个世代相传的谜题。他们每一代人都想知道谜底是什么,其中“至宝”的价值倒是其次了。眼见家族寻找了一千多年的答案即将由自己开启,冯啸威怎能不激动?
叶深深哧笑一声,不屑地道:“若没有我蚩尤族暗中相助,你以为只凭冯裕那一小队人马,能在乱世中安身立命?”
时值天下大乱,人间处处战火,江山寸寸埋骨,冯家可以平安无事地绵延千余年,任谁看来都是一个奇迹,可若有蚩尤族暗中相助,便也算不得是什么难事。对于叶深深与叶浅浅来说,冯家是最好的守墓人,确保守墓人得以世代延续发展,算作给他们的报酬。
她们姐妹当然知道冯家一直想打开墓室,只不过墓室有妖力守护,冯家人是不可能找到开启方法的,直到十八年前叶浅浅自我封印,墓室外的妖力开始逐年减弱,最终才让这对父子闯了进来。
冯啸威没想到家族守了将近两千年的谜藏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刻意的安排,又因为家族追寻多年的谜团终于解开,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怔在那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现在只能等哥哥回来了。”张修明收回望向归藏天书的目光,为这次两族对话暂时画上一个休止符。既然已经弄清楚来龙去脉,天师族亦尝试过全力阻止,事到如今也只能等待最后的结果了。
病娇小天师说完后转身离去,张赦憋在心头的一口怒气始终未消,原还想借机痛骂妖女,可儿子这样云淡风轻,倒让他不好开口了。
冯啸威让冯广天在玄光门附近安置新帐篷,虽然墓室谜藏已解,但玄光门的结果还是未知之数,能见证关乎人类存亡的时刻,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的。
相比立志要做历史见证者的冯啸威,冯广天就没这么高兴了。他还气着呢,看着叶浅浅朝自己这边走来,他马上扭过头去,告诉自己如果叶浅浅不正式道歉,他肯定不会和她说话的。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叶浅浅开口,转回头一看,叶浅浅早已掠过他走到了叶深深旁边。
叶浅浅是来借东西的。
此时的叶浅浅依旧穿着成人礼的大袖礼衣,行动有些不便,按照时间推测,张槐序应该在两天后回来,她总不能一直穿着礼服,由于墓室坍塌,所有的通道都被毁了,唯一和外界连通的地方就是头顶的大洞,目测几十米的高度,天师族可以依靠传送阵进出,而她想出去洗澡换衣服就难了。
一千多年前叶浅浅手里还有那个蝴蝶胸针,如今已经不在她的手里,不过她记得叶深深那个时候是依靠一条彩带飞行的,样子和现在做武器的绸带有些相似,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条。
叶深深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嘲弄道:“早在你想要我命的时候,织女彩羽就已被你亲手毁去,现在我手里的不过是平庸的复制品……你不是已经恢复了一些记忆吗?怎么?这等小事还不配出现在圣女的记忆中吗?”
叶浅浅一下子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和叶深深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叶海青连忙过来拉走叶浅浅,小声说:“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就行了,不必劳烦深深姐。”他说着从钱夹中取出一只小纸舟,放在掌间轻轻一吹,纸舟迎风而展,直至长到可容纳一人乘坐才停止。
叶浅浅坐上去试了试,驾驶原理和蝴蝶纸鸢差不多,都是用妖力驱使,她很快就上手了。临走前她向叶海青打听了一下,叶海青将声音压得低到不能再低:“好久的事了,除了你们两个,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你们吵得很厉害,你毁了她的宝贝,她也将你打伤了,之后没人敢提这件事,我盲猜是因为男人。”
男人……叶浅浅眼前自然浮现出张槐序的脸,连忙甩头赶走这个离谱的猜测,她向叶海青挥挥手,操纵小舟顺利升空,没一会儿便飞出了头顶的坑洞。
看来她和叶深深之间的确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叶浅浅努力回想,记忆中似乎出现了一只彩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是少年的蝴蝶纸鸢吗?不过回到古代的时候,蝴蝶纸鸢在她的手里,并没有看到小正太啊……怀着满心的疑问,叶浅浅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操场虽然塌陷,好在宿舍区没有受到波及,宿舍里任何东西都没有改变,叶浅浅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手机。那时她刚参加完成人礼回来,张修明已经在宿舍里了,后来她被张修明抓走,她的手机自然是落在了宿舍里。
叶浅浅把手机充上电,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好几条新信息,有张槐序的,也有孟宇衡和她室友纪菲的。这几个未接来电让深陷紧张情绪的叶浅浅心中一暖,看来在她失踪期间,还是有人在关心她的。
叶浅浅没有马上给孟宇衡回电话,而是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好平常的衣服,这才瘫倒在床上。她以为自己会很累,会倒头就睡,可意外地,她的精神好得很,除了心里的彷徨,她的精力就好像刚刚起床那样充沛。
这应该是蚩尤血脉带来的好处吧,对于突然多出来的能力和族人,叶浅浅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一边用大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拨通了孟宇衡的电话。
几乎在她刚听到等待音的时候,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叶子,是你吗?你在哪儿?还好吗?”
一连串的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感受着话语中发自内心的急切与关怀,叶浅浅绽出了这几天第一个轻松的笑容:“嗯!是我,我在学校,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