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里走,耳畔听到了叮叮咚咚的流水声。傲霜跑过去,欣喜地道:“好清亮的水啊!”捧起一口,尝了一下,道:“好甜啊。”
凌霜四处看了看,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傲霜嘻嘻一笑,道:“问君何能尔,竹林山里偏。”话一出口,兄弟俩都粲然一笑。
听了妹妹的话,凌霜倒是有些哭笑不得。这里真的是远离人境,车马难到,心不必远,地自然偏。她这随口一改,只怕陶渊明也会捻髯而笑,浮一大白。
江南佳山水,耳聆天籁音。
不知过了多久,凌霜幽幽地打破了寂静,道:“好久没有听到琴声了。”
自从离开了积翠庵,项承志就再也没有弹过琴。听了凌霜这句话,不禁有些技痒,拿出遏行云。轻轻抚摸了一下,缓缓弹奏起来。这里颇似若耶山的竹林,“竹韵”似一缕清风,缓缓而生。
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鼻翼间尽是花草的清香。整个身心都变得懒洋洋的,不想再动一动。
蓦地,项承志的琴声一转,骤然激烈,几个正沉浸在温柔乡里的突然扔到了寒风凛冽的冰原之上,猝然惊醒。曲调突变,自然是有意外发生。几个人齐齐一跃而起,同时掣剑在手。
不知什么时候,竹林多了十几个人。高矮胖瘦虽然各不相同,但却都是三四十岁的精壮汉子,手里都拿着兵刃,有刀,有剑,还有两个握着长枪的。看来,他们想偷袭,没有料到项承志会惊觉。偷袭不成,立刻止住脚步。
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一声长笑,一条白影掠到几个人面前。双臂平抬,手里提着两只包袱。正是那两只包着海青的包袱。
待看清了白影的相貌,项继先俩都暗暗地吃了一惊:这个人和白龙怎么这么象啊!不过,很快就发现在了不同。那天借着月色,白龙的头上是月白色头巾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头巾是青色的。这个人莫不是就是青龙?
白衣人脸上挂着不屑的的笑容,双臂一震,两只包袱抛起一丈多高。身形随之暴起,如陀螺般急转,整个身躯包裹着寒光里。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寒风激荡,顷刻间,二十件海青变成了巴掌大的布片,一片一片就象折翼的蝴蝶,跌落在草地上。
寒光消失,白影再一次落在草地上,手里多了一件奇形的兵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形如弯月,弯头曲身,两面的锋刃蓝光游移。那人在刃口上轻轻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你们竟会办成尼姑,真给端木豪那两口子丢脸!”
项继先心头掠过一丝苦涩。你以为我愿意吗?可那里还有一个皇帝,我们能怎么办啊?嘴上冷冷的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那人抬起头,道:“你以为我想啊?老五的活儿做的不利索,只怪他经师不到,学艺不精。不过,你们不应该和太湖龙家勾结官府,对江湖同道下手。”
这人定是青龙无疑。他这话在湖州弁山上,蓝龙就曾几个说过。龙静风虽然一口否认,但是蓝龙并不相信。现在,他又提起,这究竟是怎么一档子事啊?我们现在躲官府还来不及,怎么敢勾结官府?见项继先没有言语,青龙继续道:“来的全是锦衣卫的人,出手狠辣。上千的人,眨眼间,一百多个兄弟就死于非命。一百多个兄弟啊!”
锦衣卫?几个人竦然心惊。想不到剿灭龙王寨的竟是锦衣卫!傲霜冲口道:“我们要是能够调动锦衣卫,还用得着这样亡命天涯吗?”
“这倒也是。”青龙冷笑了一下,“那就是你们得罪了锦衣卫,人家想借刀杀人。”
听了他这话,项继先也冷笑了一声,道:“锦衣卫想杀我们几个不过是举手之劳,还需要借刀吗?即使不是假途伐虢,也是李代桃僵。”
青龙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山水悠然”虽然超然物外,但是只怕他们的门人子弟受到了伤害,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而据江湖传言,“山水悠然”多数没有传人。如果说有传人的,只怕就是最年轻的端木豪夫妇了。自已真的要把面前的两个人,或者是四个人怎么着了,只怕“山水悠然”也绝不会轻易放过龙王寨。
想到了龙王寨,青龙心里一阵绞痛。十几年的基业,说毁了就毁了!不但一夜之间失去了山寨,而且五兄弟的家人都被锦衣卫控制起来,兄弟五人还要带着这些幸免于难的兄弟凭人家吆五喝六,疲于奔命。我们究竟这是得罪谁了?这些天,青龙心里就不是滋味,一个劲的翻腾。说实在的,前几年趁着战乱,做了几票大生意,其中也有当官的。但是那活儿做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啰嗦啊?
看着青龙愣愣地站在那里,几个人反倒面面相觑。沉吟良久,青龙突然问道:“你们见过我兄弟吗?”
项承志兄弟俩心里一惊,项继先犹豫了一下,道:“那天倒是有一个书生见溥源大师来着,不过,天亮的时候就不见人了。”
青龙一愣,转回身,向十几个手下无力地挥了挥手。怏怏地走出了竹林。刚刚还剑拔弩张,转眼就风平浪静了。凌霜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项承志几个人回到东明禅院的时候,青龙等人也到了古道山下。一个手下问道:“我们去哪,二爷?”青龙一愣,我们去哪?锦衣卫让我们追杀项承志兄弟俩。现在自已见到了人,却无功而返,怎么向锦衣卫交代?五兄弟的家人还都在锦衣卫的手里攥着呢?
二爷和四爷是五位寨主里唯一的亲兄弟,也是五位寨主里智计最多的。不过,青龙不像白龙那样心狠手辣,可以说是心思沉稳,眼光深远。而且待人宽厚,深得寨里的兄弟的人心。这,青龙一犹豫,十几个兄弟看到二爷的目光有些散乱了,显然是心里没有了主意。
“二爷,”一个兄弟凑上来,“要不我们先盯着,看出个子午卯酉,然后我们通知锦衣卫,他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青龙点了点头。现在,他的心思彻底乱了。
建文帝题了字,方丈虽然不知道题字曾经是一朝的人王帝主,但是从那端稳大气的字所渗透的气质,只知道绝非平常人所能比,将建文帝视若上宾。每日间陪着建文帝讲经说法。三天后,建文帝提出告辞,方丈率领着阖寺的大小僧人,一直送到古道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