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攻,那就只有藏了。或者说只能逃了。可是,没有人知道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应该向哪里走,怎么走。一阵难言的沉默之后,傲霜小声咕哝了一句。声音很低,谁也没有听清。
凌霜狠狠地盯了她一眼,责备她不要乱说话。王宾就坐在傲霜的旁边,问道:“丫头,你说不如什么?”
凌霜轻声道:“不要听她乱说,王伯伯。”
“我怎么乱说了?”傲霜不但没有闭嘴,反倒放大了声音,“我不就是说实在没有招,不如卜一卦吗?”
卜一卦?这是什么招啊?众人正在摇头,建文帝微笑道:“这也是一个办法。”说着,站起来,双手和什,向溥源大师深深一躬,道:“烦请溥源师兄为贫僧卜一卦吧。”
溥源大师哪里敢接受他这一躬!连忙站起避开,深深合十一拜,道:“折杀贫僧!但有吩咐,尽力便是。”
次日,兄弟俩上前面抬回一只崭新的木桶。建文帝沐浴后,换上了干净僧袍,披好崭新的袈裟。独自一个人坐在静室里。眉垂目合,手捻佛珠,默诵经文。
真正占卜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斋戒,沐浴,更衣,都是必不可少的。身处庙宇,斋戒倒是顺势而为,不用费事。
刚刚用过斋饭,戒空小和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你们今天千万不要到前面去。更不要弹琴练剑。我先走了。”说完,又急匆匆地跑了回去。这是干嘛呀?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就把几个人扔到五里云雾之中。
记得年前苏州知府来到时候也没有这样,这回来的莫不是什么大人物?
项承志回到房里,抱起遏行云,向后门走去。他是要到箬帽峰下去练琴。那里的空气清新,是弹琴练功的好地方。
看着项承志走出后门,傲霜眨了眨眼道:“我们也去吗?”
凌霜面露诧异。道:“你又想干什么?”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就爱调皮捣蛋,为了这,没少挨父亲的骂,甚至被母亲打过两回。傲霜虽然稍有收敛,不过还是管不住自已,还是经常悄悄干一些出格的事。但是,她知道妹妹的这句话是向项继先说的。她也向项继先看去。
项继先想了一下,用手指了一下后门,划了一个圈,又指了一下前面,然后点了一下头。凌霜心里一个劲的叹息:这两个人,可咋办啊?她心里想着,项继先和傲霜已经走出了后门。看到姐姐还站着没动,傲霜小声招呼:“姐姐,快点啊。”说完就消失在门后边。
哎,你们等等我啊!来不及细想,就跟着跑出去。
积翠庵只是一座不大的寺庙,前后只有三进进院子。三个人很快就从墙外绕到了前面的山门。不过,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说句心里话,积翠庵的香火实在是不敢恭维,经常十天半月也不见一个烧香礼佛的。但是,只要来一个就是一个大施主,比如年前的苏州知府。不过,现在的这个施主似乎来头更大。山门两旁各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军士。头戴尖帽,褐色的飞鱼服,腰下悬挂着绣春刀,脚蹬乌皮靴。手按刀柄,不可一世。
这是锦衣卫啊!
当初被抄家,就是这帮人如狼似虎闯进家门抓走了家里所有的人。那景象,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项继先的拳头不由自主攥紧了,发出格格的响声。
噗,一粒小石子打在了肩头。谁?项继先一惊。一回头,只见哥哥正向自已挥手,示意过去。三个人只好悄悄地退回树林,走到项承志面前。
项承志的脸一直向着天,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在这里待不几天了,就不要给溥源大师找麻烦了。”三个人的心头都是一震。也许在自已会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却会给溥源大师留下麻烦,甚至彻底断了积翠庵几十个和尚的衣食父母。
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山门两边的四个锦衣卫,低低地道:“哥哥,我们在这里看一看究竟是谁行不行?”
项承志犹豫了好一会儿,道:“好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从山门里走出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一个就是溥源大师。另一个身形有些微胖,面皮白白净净。这不是一个太监吗?不过,从身上的服饰可以看出来,这可不是一个以前在家里看到过的传旨太监,而是一个品级非常高的太监。这种品级的太监一出去,十有八九就是代表着皇帝。
他来这里干什么?在几个人都惊惑中,溥源大师送出来山门四五十步以后停住了脚步。太监恭恭敬敬向溥源大师拜了一拜,才带着人下山而去。
看着太监一行人转过山弯,溥源大师抬起头,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出来吧,孩子们。”
几个人都是一愣,溥源大师不会功夫啊!怎么知道我们躲在这里。站起来,问道:“大师,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溥源大师轻轻摇摇头,道:“你们当锦衣卫都是吃白饭的吗?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你们几个不死也会被关到锦衣卫的诏狱。赶紧回去吧!”
诏狱!
几个人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夜幕降临,一个落魄的中年文士到积翠庵投宿。一身有些破蔽的儒衫,张口就是诗词歌赋,和溥源大师相谈甚欢。
明天就是占卜的日子了。
吃过了晚饭。兄弟俩把两个院子里的大缸全部挑满。
噗噗,兄弟俩刚刚躺下,有人弹窗纸。谁?项继先一把抓起秋水寒。项承志抄起遏行云。一前一后跳到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夜星闪烁,树影婆娑。
项承志抱琴的右手拇指向项继先的身后一指。项继先立刻明白,人就在身后。手指上指,就是人站在墙上。手紧紧扣住剑柄,一动不敢动,三四丈的距离,对于高手来说,想取自已的性命,那可是不费吹灰之力。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静以待变。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有人道:“端木豪两口子的眼光真的是不错啊!小崽子,有种的,就跟我来吧。”声音就像一缕夜风,很轻,倏忽之间就飘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