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已是深夜,灯火未灭。
前院传出一道尖刻十足的声音:“三少爷被罚到庄子里思过三月,竟然敢私自跑出来!”
“大晚上的不在家中,想必是到哪个地方厮混去了吧!不知悔改!”
“既然这样就不用回去了!”
孙管事不怀好意地挑起眉毛,趾高气昂的笑:“我回去回禀侯爷和夫人,让你们在这里待一辈子!”
此人是侯府里的管事,也是广平侯夫人的心腹,一向装腔作势,那些明里暗里抹黑为难凌晖的事他没少做。这次夫人叫他来接凌晖,就是为了给凌晖难堪,让他求着自已回去,保证回去后给四少爷跪下来道歉。
他以为威胁不让凌晖回府就可以看到他们恐慌讨好的表情,顺便收点贿赂再松口让他们回去,让他对自已感恩戴德。
“我当是哪位呢,在我这里乱吠,原来是广平侯夫人的一条狗啊。”
凌晖直接走了过来,声音在幽静的夜里响起。
孙管事听声看了过去,一惊。
原以为被罚到庄子里三个月不见,这庶子肯定会消瘦颓废,没想到竟然长高了一截,连身架都比以前宽了。
凌晖眸里的寒光盯得他发慌。
孙管事吃了一惊,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你敢说我是狗!”
“你不是吗?”凌晖反问。
“原来孙管事不想当广平侯夫人的狗奴才,” 凌晖唇角一扬,恍然大悟道:“那你是想当主子吗?”
谁不想当主子?
但孙管事是广平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奴才,就算是贪了点钱财也是奴籍。
“你胡说什么!”孙管事脸上表情扭曲起来,“我自然是夫人的奴才。”
知言在一旁撇嘴,这个孙管事平日在府中仗着大夫人的势管教奴仆,仿佛自已才是主子,对少爷更是从无敬重。
“哦,原来你只是广平侯夫人的奴才,”凌晖淡淡地添了一句,“不把广平侯放在眼里。”
孙管事想不到他这样‘巧舌如簧’,歪曲自已的意思,若不敬侯爷的罪名传回去,他肯定要受罚。
娘的!这庶子现在竟然想害他!
不过一个被养的纨绔的废物!
孙管事对凌晖疾颜厉色地呵斥,“侯爷和夫人罚你到庄子上思过,你竟然私自跑到这高陵县逍遥快活!我奉侯爷和夫人的命令来接你,你竟然当众诽谤于我!”
孙管事哼了一声,抬了抬下巴道:“三少爷,若你还想回京都,就给我磕头认错!我或许能在侯爷和夫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这孙管事向来张扬跋扈,而他带来的这些人也并不惊讶,因为从前府中其他管事得夫人示意,也对凌晖这位低贱的歌姬之子多有为难,让人出声讥笑他血脉不详。
奴才们私下议论,其他少爷公子更是当面讥讽,所以前世凌晖才厌恶疏远罗素钗和盛泽江,性子也变得自卑又暴躁,格外敏感扭曲,一味的亲近假意对他宠爱的祖母大长公主和父亲凌越。
一瞬间,前院里的人都感觉到了凌晖身上并不收敛的杀意。
他眸中多了一层戾气。
知言听到脸色铁青,怒气冲天,上前就是一巴掌呼过去,“你个奴才还敢让主子给你磕头!”
孙管事没等到凌晖示弱的回答,得到了知言的一顿毒打,知言和凌晖后面也学了些拳脚,人又灵活,动起手来孙管事这样的老架子只有挨打的份。
“啊!你敢打我!来人啊!帮我把这个狗东西绑了打死!啊!”孙管事被打的哀嚎,声音几乎传遍院子,疼的他惊叫:“我是侯夫人的家奴!你敢打我!”
带来其他人也被凌晖的人拦住,不能上前。
“我揍的你妈都不认识!”知言的拳头只往孙管事脸上招呼。
不一会儿孙管事脸上就青紫红肿起来。
而凌晖坐到了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头也没抬, 一旁的人拎了壶热茶,给他添水。
一刻钟。
孙管事带来的人看不下去,高喊:“三少爷!不能再打了!要出人命了!我们是来接三少爷您回府的!”
“还望您手下留情!您难道不想早点收拾东西跟我们回去吗!”
又一盏茶的功夫。
那孙管事就躺在地上不动了,连哀嚎的声音都没了,眼睛都被打的睁不开,地上还掉了两颗带血的牙。
凌晖眼底掠过一丝光芒,语气淡淡,沉声:“谁说我想回去了?”
院子里一片安静。
跟着来的人不像孙管事是夫人的家奴,其他人都是些普通杂役,若带不回三少爷,夫人和侯爷肯定会问罪。
他们面上僵硬一笑,说:“三少爷开什么玩笑?三月之期已到,您不用再回庄子里了。”
知言开口:“谁说少爷要回庄子了!我们就在这里!”
留在这里?
“这穷地方哪有京都繁华?您留在这里干什么?”
知言与有荣焉的骄傲出声:“我们少爷拜了方夫子为师!要留在这里读书,将来是要考秀才的!”
“方夫子你们知道吧!出身文学世家方家! 那可是商科金榜倒一 !曾经的国子司业!”
什么?孙管事和来的几个人不可置信,有点发懵。
这怎么可能?!
大宣谁不知方家的门槛对读书人来说有多难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收凌晖?
不等众人出声,知言直接让人把他们轰出了门,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拽住了地上孙管事的衣领,拖丢了出去。
孙管事吃痛的摔在地上,出血的嘴里断续囫囵地大骂,听到动静的巡城衙役禁卫围了过来。
“夜间宵禁!何人走动!”
自从京都来了官员调查,高陵县的宵禁巡防变得格外严格,加上盛泽江带来了军尉在城外督建赈灾棚,为了安全排班更加密集。
以防被捕的高县令被灭口,高陵县城来往的人都要仔细排查,若被混入的杀手在眼皮底下动了手,就是禁尉失责。
过来的衙役看到这些陌生面孔问道:“你们哪来的!在此处做什么!”
禁卫齐声拔刀。
看到刀剑,孙管事一众人已冒出了一额的冷汗,“回大人,我们是京都来的……来接我家少爷回府。”说着指着关上的大门。
禁卫中有盛泽江带来的人,知道此处是盛小爷的住处。
“胡说八道!”禁卫冷哼一声,厉声斥道:“此处是我家将军公子的住处!哪来的你家少爷!”
一股兵痞子的凶狠杀气让人止不住颤抖,孙管事青紫的脸汗流如瀑布,那些仆役更是吓的倒地。
孙管事艰难开口:“肥大仁……呜们是广平……侯府上的仁…里面住的嘶……我家山少爷凌…会……呜们是奉广平侯的命另…过莱…接人仁的……”
他以为搬出广平侯的身份,这些小卒肯定会客客气气的放过他们,说不定会安顿好他们。
谁知禁卫反唇相讥:“这贼人话都说不清楚,竟然敢冒充广平侯府上的人!抓起来!好好审问!”
孙管事顿时慌了。
“喔…窝们真的嘶…广平侯府上的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