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交加,抬眼瞧不见日出。
凌晖紧着时辰吃着早茶,盛泽江带着几个军尉一早就过来了。
“晖儿,那几人你可认识?”盛泽江一得知有人在自家儿子门前闹事的消息就过来了。
凌晖吃完,擦了嘴说:“劳烦父亲和赵大哥了,那几人确实是广平侯府派来的。”说要把冒着热气的牛肉饼装了几块进食盒里。
赵长冲是盛泽江的副将,平日里就听自家将军天天骂广平侯一家不安好心,昨日审了孙管事一行人一夜。
果然如此!
几个奴役下人连不敬父母,游手好闲,殴打兄弟这样的罪名都敢往自家小公子头上按,可见凌晖在广平侯府的确过的艰难。
连夜去告知了盛泽江。
本来几个跟着来的禁军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那几个人真是广平侯府的。
赵长冲带着几个军尉高声道:“岂有此理!小公子放心!那几个恶仆我们已经抓起来了,一定给你出口气!”
凌晖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用麻烦了赵大哥。”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一旁的知言仿佛有些为难,眉宇间犹带犹豫,开口说:“赵副将,他们是广平侯夫人派来的,那孙管事更是她的心腹,还是不要得罪他了。”
几个禁军不像赵长冲他们常年待在军营,他们行走京都,自然知晓家中庶子不好得罪主母,想必那孙管事仗着广平侯夫人的势,嚣张惯了。
盛泽江的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惊怒地说道:“哼!这广平侯府从上到下都和凌越一样仗势欺人!要不是他会投胎!一个什么军功都没有的人能做什么侯爷!”
“还兼尚书令!我呸!不知道私下贪了多少钱!”
盛泽江在一边大骂。
知言瞄了一眼旁边不说话的禁军,一脸为难的说:“我们公子已经在这里拜了夫子,但广平侯夫人却一定要让人带他回京,唉……”
现如今凌晖拜了方夫子那样有学问的人当老师,这广平侯夫人竟然硬要人带凌晖回京。
果然是见不得小公子好!
赵长冲听了也反应了过来,也跟着自家将军骂:“果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家小公子拜了这样好的先生都不让他跟着读书!她是什么意思!”
“还派恶仆大肆宣扬小公子恶名!是故意的不成!”
“就是想让小公子考不了功名!”
听了赵长冲的话,盛泽江也反应过来,一拍桌子:“怪不得!”
“她故意满京城给晖儿请老师,宣扬晖儿不服管教!让所有先生都望而却步,就是为了败坏我儿名声!如此恶毒!”
“我定要打上广平侯府!让凌越老儿给我个交代!”
凌晖淡淡地说,有些意味深长,“父亲和赵大哥不必生气,这等小事我早就习惯了。”
“只是可惜我才刚到高陵县拜了夫子,他们就派人来了,也不知我还能在这里学几天。”
知言默默地垂下头,不再说话。
盛泽江面色激动,咬牙切齿地说:“晖儿放心!现在皇上下令清查高陵县令,这里有禁军看管不得随意进出,我们如今建设灾棚守着城门,就算广平侯来了高陵县也轻易带不走人!”
“你就在这里好好读书!谁来你也别管……”
一旁的禁军深深看了凌晖一眼,后宅阴私他们不管,但从凌晖的话中不难听出,他偷跑着来高陵县拜师没几天,广平侯就派人过来了。
如此之快?
还是如今这样敏感的时期。
京都派禁军中书和刑狱司到高陵县调查的消息已经不算机密,这时候朝廷各部都迫不及待要和这里切断干净,广平侯府这时候派家仆过来,难道不怕被人怀疑和高陵县令有所勾结?
还是有恃无恐?
注视着禁军神色变化,凌晖知道已经引起了禁军注意。
他唇角微微向上一挑,起身朝众人拱了拱手,叹了口气:“我还要去学堂读书,能多学几天也是好的。”
送客的路上,知言还刻意地和盛将军告状:“这院子我们刚买没几天,屋子都没收拾妥当,等收拾好了再请各位军爷过来吃饭。”
“说来也奇怪,这孙管事是从哪里得知的住处,昨日一来直奔院子里,半夜耍了好大的威风!张口就说这高陵县是穷乡僻壤,让我们少爷给他磕头认错才接他回去……”
和粗鄙的盛泽江赵长冲不同,几个禁军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个侯府管事对高陵县这么熟悉?
禁军看了知言他一眼,看他还在盛泽江边上说着那孙管事往日如何暗地为难他们,一脸的义愤填膺。
被盯着的知言有些冷汗涔涔。
送走了他们,知言关上门立即转身,表演完了的脸上长舒了一口气。
刚进屋子,语气里带了几分窃喜:“少爷!按照你吩咐的都说了!”
……
清风学堂内,众学子渐渐熟稔。
这几日凌晖有所收敛,让知言送来的饭菜减了不少数量,但质量没变,看了几日的珍馐,众人也知道了凌晖的家境恐怕不只是殷实。
不过这两天清风学堂内讨论的都是关于高县令被抓的事。
姚又言和许扬的脸色最难看,毕竟姚又言的父亲是县里的主簿,在高县令手下办事,许扬家的商铺都是打着高县令的名号,如今靠山倒了,很有可能还会压到自已。
背后的窃窃私语和打探的眼神,让姚又言看不进去一个字,早间陈夫子抽背书,姚又言也结结巴巴地背不出,被训心浮气躁。
今日下午的策论是方夫子授课。
方浩笃只端坐在前,目光巡视了思辨堂一圈,随后嘴角一抽。
凌晖虽然换了文具,但只是把精贵的龙尾砚换成精贵的歙砚,把狼毫笔换成了狐毛湖笔。
有何不同?
方浩笃的讲授和其他几位夫子有所不同,无论多乏味难懂的经义,他都能讲的很精彩,由浅入深,分析的十分全面,学生的提问他的解答通俗易懂。
一堂下来,众人仿佛都还没听够。
方浩笃问道:“今冬严寒,为了应对雪灾,官府在城外建了赈灾棚,除此之外你们有何好的对策?”
思辨堂中落针可闻,众学子低头苦思。
方浩笃也不急着让人回答,接过方为奉上的茶水,轻轻吹着茶沫,喝了起来。
就在众人紧张的时候,有人出声答道:“除了建设灾棚安顿灾民,还可施粥募捐,分发过冬衣物,设立义诊。”
出声的人是崔彻。
他算是一众学子里的佼佼者,文章策论皆是上等,不然也考不上会试倒一,崔彻的回答都是官府一贯实行的应对之策,算不上出彩。
方浩笃放下茶杯,接着问:“还有人有不同的对策吗?”
思辩堂内无人应答,变的凝滞沉闷。
这时,有一道目光森森地朝辛溶看过来。
“辛溶是方夫子新收的学生文采过人,想来定能言之有物吧?”
许扬!怎么又是这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