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没死!”
“娘!那几日后他也去清风学堂怎么办?”
张氏之所以盼着辛溶早死就是为了自已的儿子辛勇。
族学一家只分得一个免束脩礼的名额,往年族里看在辛呈的秀才功名上免了辛溶的束脩,辛勇就获得了这个名额。
如今辛呈死了,这个名额就在辛溶和他之间选一个。
束脩礼是给夫子的酬金,平常学堂夫子的束脩礼左不过十条腊肉,但这次族里要送人去县里的清风学堂,花费定然不小,名额听说也只有一个。
清风学堂是高陵县办的民学,教书的夫子都是请来的附近有名望的大家,学生也都是达官显贵。
若不是辛家祖父曾经任国子监主簿,名额不一定给他们。
“你急什么!”张氏也暗恨这病秧子没死成,“那小子有命去也没用,我都打听过了,来学堂的那位夫子说要办一个什么考试,我儿定然不会输给他!”
是了!
那小子往日在学堂回回功课不过,三字经都背不下来,夫子们都说他和其父差远了。
辛勇十分自信,他一定能考过辛溶。
辛溶这边也在何氏的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不过何氏并没有打算让他去学堂。
“溶哥儿,你这病才刚好一些,哪有精力去读书考试啊,再养养吧。”
何氏说着便流泪:“你父亲要不是非要读书科举,也不会熬坏了身子早早走了…”
“娘放心,此次大病初愈,儿子仿佛豁然开朗,不会再死读书了,一定会完成父亲的心愿。”
这话可说到何氏的心上,丈夫的遗愿她也是知晓的。
她也是读书识字的,知道儿子确不是读书的料,否则丈夫在世时也不会每每被辛溶做的文章气的破口大骂。
何氏不好打击儿子的自信心,还未措辞就听见辛溶问她:“娘,若是父亲出题一般都考哪些?”
辛溶不好直接问这个世界有没有四书五经,史书传记之类的话。
原身的记忆里辛溶于三字经这类开蒙的书籍都背的磕磕巴巴。
“原先族里学堂宋夫子是教四书的,你父亲是教五经的,他若是出题定是经义相关的。”
何氏从床底翻出一个箱子。
“家中许多杂书我都卖了换药,只这一箱书,你父亲交代死都不能卖,里面还有他的批注,交代我让你好好通读。”
翻开书籍。
除了科举的必须的诗书论赋相关书籍,还有辛呈搜集的历年来的县试府试院试的题目文章。
稿子里批注和心得铺满了纸张,辛溶对这位没见过面父亲肃然起敬。
这样的努力才考个秀才!
除了排版和繁体字看着不怎么习惯,原身该认识的字他都认识,幸好辛溶过目不忘,有练过毛笔字,懂得一些科举的基本内容。
何氏看着亡夫的笔迹也有些伤感,交代了辛溶几句就去睡了。
看着这些书籍,辛溶有种考前突击的感觉。
虽然有些文化断带,但幸好这里的经义是他所熟悉的,否则重新学这点时间可不够。
这三天,每夜厢房内油火亮到天明。
“这时候装什么文曲星!要读书早干嘛去了!那膏油亮着也是浪费!”
看着这边辛溶的苦读,辛勇和张氏嘴上骂着,暗地里也偷偷背着书。
明日一早就要到县里的学堂考学,他们今日就要出发,在县里客栈住上一晚。
何氏给辛溶偷偷塞了点银子,“溶哥儿,别累着自已,就算……”
就算考的不好也没关系。
辛溶知道何氏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娘,你放心吧。”
何氏咽下了嘴里的话,让跟着去的族长照顾好辛溶。
此次族里派去了八个,若有一个能留在清风学堂,往后科举也算个希望。
看着辛溶不似其他几人捧着书读的样子,辛勇讽刺地问:“你学的如何了?四书通读了吗?别是去丢人现眼的吧!”
辛溶坐在拥挤的牛车上,颠簸的路让他回想前世平坦的马路。
“喂!为什么不回话!你聋了吗!”
雪地里压过去的车辙发出“轧轧轧”地响,耳边还有背书声和辛勇的咆哮。
辛溶打断了辛勇的话:“兄长,别打扰其他几位兄弟背书。”
其他几人早就想让他闭嘴了。
看着盯着他的几人,辛勇顿时闭上嘴,瞪了辛溶几眼。
牛车缓慢前行,快到傍晚才到高陵县城。
“少爷,你要是想读书了不去国子监,要去什么清风学堂啊!”书童打扮的小厮问一旁心血来潮的凌晖。
不过数月,凌晖剑眉星眸已经可以很好地掩饰情绪了,十一岁的凌晖轮廓已显,眼底曦光暗涌。
年初,他重生了!
凌晖知道今年京畿道内雪灾严重,而京兆府一众官员为了瞒报死伤数目,从上到下减了近万数。
而这高陵县伤亡最为严重。
上一世直到来年三月廷试,才有举子当堂揭发官员瞒报。
民怨沸腾,就算处置几个官员也压不住。
这也是后来京都内乱的起因。
原本宣帝已经按照惯例让尚书省派官员赈灾,谁料一封来自高陵县的零伤亡邀功折子未经中书直达天听。
天子震怒,朝野浮动。
直接让枢密院派禁军与刑狱司协中书官员前往探报,来这探查的官员肯定有被收买的。
凌晖眸中满是不符合年龄的计算。
前世那金殿举子拿着的状纸,就是这清风学堂里的夫子方浩笃所写。
他是大宣二十一年的文科状元,背后是文学世家方家,方家人出过三任帝师,朝堂之上一半的读书人和方家有所关系。
这方浩笃才学惊人,中了状元后也做过官,但在官场中可不看才学,后来辞官去游历了,不知为何到了高陵县。
那举子曾是清风学堂的学生,有幸被方夫子教授过几次课,若不是凭借方家在朝堂上的力量,这举子死也到不了御前。
凌晖这次来就是为了拜方浩笃当老师。
“国子监算什么,不过就是一群当官的哄当官的儿子玩。”
凌晖七岁前是请了先生开蒙的,后去了国子监待了不到一个月就不再去了。
“少爷!可别再说了,”自从年初被送给凌晖当护卫,知言总能在他口中听到些异于常人的话。
“万一又让别人听见了,告诉了广平侯大人怎么办,从京里被赶来了这边的庄子,要是又加三个月,这年都回不去了。”
广平侯凌越,现任尚书令。
两个月前,凌晖特地揍了尚书令的小儿子凌易谦一顿,大夫人哭着求尚书令严惩他,凌晖才如愿换来这次出京的机会。
“放心,要不了多久,他就要求着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