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嬴畟拍案而起,看着萧皖仍然安稳坐立在那的样子,面上挂着笑。死脉,怎可能是死脉?分明这人还在呼吸,是活生生的人。
“你可是在骗朕?”他对着萧皖喊道。习武人能靠内力控制脉搏,的确不算少见,这人顽劣,弄出这般蹊跷,也不算意外。
“我哪有那般闲。”萧皖笑着回应他,随后对着姜介说道,“姜大人再诊诊呢?只是虚弱了一些罢了,还不算死脉吧。”
姜介听了之后又努力的感受了一番。经她提醒,的确感受到这脉象还有生机,零星半点十分微弱,确实不算死脉。
可就这么一点生意,与死人又有何区别?
“娘娘经脉,可受过伤?”
“不曾。”萧皖摇头。她收回了手,把挽上去的衣袖放了下来,“死脉是因为经脉中存着毒,所以虚弱一些。”
“是因为,您双目中的毒吗?”姜介问道。
霜卉一听,这姜院正还真有几分本事,只这么一会,就能把病症猜个七八分。
“请问姑姑,可否将娘娘病例交给微臣看看?”他对着霜卉问道。
“等我给皇帝看完,随后一齐再谈吧。”霜卉走上前,看着嬴畟,这人并不配合,也不伸出手。“皇上,要食言吗?”
皇帝看着面前的霜卉,再看看身后眼中苍白退下,拿着茶壶倒茶的萧皖。他依旧没伸出手,双手互相交叉在胸前,对着霜卉开口道:
“朕只问你,萧皖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去问姜大人,他能说的,必定比我多。”霜卉见他不配合,倒也不强求,手一反转,猛然金光乍现,多了三根金针。
“瞧上这一眼就能比你了解的多,是他医术太能还是你太过废物?”嬴畟看着这三根金针,好像下一秒就要扎到自已身上一样。他知道这帮子医师大多都很有法子,就算不把脉,也能有别的方法诊病。
还是拗不过,他伸出了手。而那人也把他当作是娘娘一个待遇,掏出了一只深蓝色的帕子,搭在了他手腕上。一边的唐钰见了有些惊讶,这正是上次璃园皇后娘娘拿走的那一条。
比起刚才的姜介,霜卉诊治他就要平淡不少。她闭目一阵,随后就睁开双眼,眼中有些诧异,她看向姜介。
“既觉得是仙岛的毒,为何不用仙岛医术来医治?”她淡淡问着。
“在下并未觉得仙岛医术能救皇上。”姜介回答道,“何况,活人入药的确骇人听闻,如此残暴,必不可能是为救人之术。”
活人入药?
除开萧皖和嬴畟,禾玔和唐钰皆是震惊。这的确是闻所未闻,若以他人性命来救自已病症,如何能让人心安理得的获救?
而他二人虽不知何为仙岛,可,这治病救人的法子,姜介和霜卉都对他们提过。活人入药,以命换命。
“姑姑不也未用仙术来医皇后娘娘么。”姜介勾起唇,带着笑意看着霜卉。而后,对着嬴畟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你怎知,我未用此术不是因为找不到彘?”霜卉反问他,看着皇帝二人互相交换的眼神,心下也有了几分打算。
彘?这又是什么?
“姑姑若会养彘,定是上岛研习过。在下便安心几分,皇上的毒还需要仙岛的医术来看,恳请姑姑倾尽所能。”姜介未回答她的话,引了另一个话题。
“娘娘的药难找,毕竟萧家不算人丁兴旺的宗族,所有的也就只有一个哥哥而已。不过皇帝....”霜卉眯起眼,从二人之间扫视着,“皇室宗亲这般多,随意找一个养成药人入药,根本不需要多费力吧。”
活人入药,要的是带有血脉纽带的人做底,灌成药人,炼成圣药。仙外岛的医术,大多是以苗医做基,手法狠辣,多用以毒攻毒。病人身子虚弱,禁不住各种烈毒入体,侥幸抗住,身子也就废了。所以,出现了“彘”。
给药人灌毒,调以平衡,让毒以更温和的方式入体。先食彘血肉,后用彘炼药。不算以命换命,毕竟一条人命,往往需要两到三个彘才救活。
“在下并不打算用仙岛医术诊治皇上。”姜介又再强调一遍。
“是不敢,还是不会?”霜卉冷笑着,看着姜介一如平常的脸色,开口道:
“若最后真就只剩下最后这一种方法,你是治,还是不治?”
萧皖同嬴畟一齐看向了姜介。他们两个,知晓何为彘。霜卉所问的,也是过去他们所考虑过的。
姜介未有许久沉默,只片刻便开口了:“在下,不会让毒发展到最后一步,有姑姑帮助,必定把握更足,亦如娘娘一样。”
“你怎知,本宫不是因为寻不到药人所以才未用此法呢?”萧皖接过了话,她手中拿着的那块被她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残渣也一起掉回了盘子里。她声音很轻,带着嬴畟很熟悉的轻佻的语气,对着姜介勾了勾唇。
“你可能会。”嬴畟开口道。
“但如今既然与朕谈及此事,那么你想还是不想,都不重要了。朕不可能放任你如此。”
“皇上圣人之心,我倒是没想到。”萧皖轻声笑着,双手环胸,接着问他。
“早知如此,是否也有些后悔当初登基之时把你那几个兄弟杀的太干净了?”
“朕既然选择与你会诊,你就无需再试探朕心意。萧皖,莫要辜负人对你的坦诚。”
“皇上不辜负臣下,臣,自然也不会辜负皇上。”萧皖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姚家那剩下的几条走狗....”
“今日不谈政事,朕来找你不是为了让你杀人来的。”萧皖还未说完,便被嬴畟开口打断了。他抬手,挡在了额角,不愿意同她谈论此事,“此事你便不用管了,朕心中有数。”
萧皖看着面前的皇帝,湖蓝色的眼睛此时也在细细的描绘在她的脸上。这一双深情的眸子,的确很会骗人,同她记忆中的样子,根本找不到一点相似的样子了。唯一可能没变的,就只剩下着一双湖蓝色瞳孔了吧。而现在看上去,湖蓝色也比年少时候更深了。
湛蓝。
想着小时候此人输给自已,水蓝色的眼睛因为他人嘲笑止不住的往外簌簌的流泪,萧皖一个没忍住,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嬴畟看着她笑得真心,虽说还是带着几分嘲弄,可是其中也有真意。
回想起了什么,能让她笑出声来?
“没什么。”萧皖还没收敛笑意,一手托腮拄着桌案,狐狸眼弯弯的看着嬴畟,嘴角勾着,气息有些不稳。
“皇上你能让姜大人给臣下看病,忽然觉得治愈指日可待,一时开心。”
“骗子。”嬴畟见她毫不走心,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胡话,低声骂了一句。
“是啊。”她轻声说。面上分明是一副毫无所谓的态度。
嬴畟见他这般,未再接她的话,缓缓等着姜介和霜卉谈妥未来事宜,给自已再倒了杯茶。还不等端起茶杯,就听见一声响动,下一秒,盘子就撞在了自已手背上。
他看着盘子里被掰成碎块的糖块,再看看笑弯弯看着自已的萧皖。没理这盘糖果,自顾自的喝茶。
臭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