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嬴畟做客凤仪宫之后,他就再也没递过消息给萧皖。亦如从前一样,凤仪宫依然冷清,鲜少有人打扰,而且宫外的锦衣卫还是守在外侧。唐钰还时不时看着娘娘在宫中庭院里饮酒,看着禾玔时不时拿着一摞摞信件给萧皖看,看着娘娘有时在宫中舞剑。
那柄黑色的长剑剑身很细,十分特别,十分漂亮。唐钰有时候看着看着,突然理解了那日皇上为何在宫墙之上看呆了。貌似,是因为这剑的缘故。
这玄色长剑,会晃人心神。
姚家死了家主,可是坊间奇迹一般的鲜少有传言,只是说着,雪天路滑,姚大人行走时候摔断了腰杆,此时正躺在府里养伤。家主一职暂时空缺,因为他的庶子,要在一边照顾着。因为这一跤,姚家已经好几日没人上朝了。
但宫宴往后,除了那夜的大雪,就再也没下过雪了。
没人在意,只嚼着世家大族如平凡人一般出了糗事,嚼着贵族也会因为病痛倒下,嚼着百姓和富贵人家鲜少有的一样的遭遇,觉得有趣罢了。
真正在意话题本身的,只有有权有势的家伙。
世家各族都夹紧了尾巴,一边找寻着出路,一边收敛了不少,生怕嬴畟再放出疯狗来咬他们。
皇上,怎么可能跟萧家人站在一边?
难不成,皇上已经驾驭住这个疯子了吗。
最让人头疼的情况出现了,萧皖居然被招安于皇帝,还能为皇帝做出在朝堂之上公然杀权臣的惊世骇俗之事。这可还有他们的活路?此人杀不得,打不过,还根本没有礼数可言,他们该如何提防?
不管他们如何担忧,可这终究是亏心人的考量,影响不到百姓。
正月十五,坊间并没有因为姚家家主摔坏了腰杆就放弃传统,哪怕今天像传言那般下起了鹅毛大雪,坊市也热闹的紧,灯火通明火树银花。花灯竹灯摆成一排,还有各种火上表演。
凤仪宫今日也未像前些日子那么冷清,宫中央的梅树上被挂上了几个小巧的纸灯笼,是禾玔和慧儿一早上闲来无事做的。皇后娘娘还是一如往常的睡到日上三竿,霜卉在门口同唐钰聊着让他传话,手中的病本很厚,还带着一个小盒子。
入夜,宫里也有了灯火,禾玔从宫外拿了两束烟花回来,分给霜卉和萧皖,自已替她们点上。两个人都没什么兴趣,很敷衍的拿在手上看着烟花喷出火花,慢慢燃尽。倒是慧儿,很少见到烟花,只有童年时候母亲带着她玩过,看着烟花,眼睛里很激动。
禾玔见她喜欢,终于感受到有人能回应了她的心思,心里也是舒坦了几分,直接分给了她一整把,还给了她火折子,让她自已在一边玩。
慧儿笑着跑到一边玩,在宫苑里跑着。一是真的欢喜,二也是知道娘娘要同二位姑姑谈话,自已跑开了。
“她倒是个聪明的。”霜卉看着她跑走的身影,随意摇摇手里的烟花。
“生活在深宫,不机灵的都已经死了。”萧皖把烟花对着前面,一动不动的看着它绽放,琥珀色的眼眸中有五光十色的烟火。
“你还拿着这一把干什么,都给她玩了算了。”霜卉看着禾玔手里还拿着一把烟花,是刚刚她拆开分给两人的那一把,开口问她。
“你不玩我还要玩呢。”禾玔撇撇嘴,从一边点着的蜡灯上点了一根烟花,拿在手里慢慢晃动着。
“再给我一支。”萧皖手中的烟花熄灭了,剩下的细木杆被她扔到一边,把木杆上还燃烧着的一点火焰摔灭了。
“主子,你拿我这支。”禾玔把手中刚刚点燃的那支烟花递给萧皖,随后自已再点了一个。
“太后那边,可有再找你谈话?”霜卉手中的烟花也燃尽了,她没有着急把木杆扔掉,看着上边的火花,她把木杆倒立了起来,让火焰一直往上燃烧。
“她哪还敢找我?忙着做殊死一搏的准备呢。”萧皖面带嘲讽般的笑笑,看着烟火绽放着,她忽然伸出手,想去摸那道华丽的光。
“喂,疯了?”霜卉抓住了她的手腕,没让她继续往前。
“没事。”萧皖手上萦绕上黑雾,左手探入了烟火中,内力隔绝着感受不到温度。她捏碎了烟花系在木杆上的火药包,火药洒落了一手,烟火顺着火药爬到了她的手上。
“姚家如今强弩之末,倒是轮不到我再怎么出手了。”她看着手上燃烧的火药,看着黑雾衬托着烟火,好不美丽。“何况,嬴畟不想让我再掺和世家的事,光死一个姚家还不够,他得准备着一网打尽,我现在杀个痛快其余几家也不好做。”
“鲜少能看你与人合作,我还以为,你立马要去把姚家抄个干净呢。”
“若是想抄,何必还要等到现在,早在当年就已经抄了。”言语中有几分苦涩的味道,她叹了口气,“过去拿人命做买卖的时候都未曾动手,现在就更不可能了。蛆虫是杀不干净的,得捣窝灭根才能行。”
萧皖笑着,晃了晃手。
“你说,我要是去变戏法,是不是也能赚不少银子?”她带着笑意,轻声地说着。
“还不如回你哥那边,赚的更多。”霜卉没什么赞同的意思,没有顺着她说。
“不想再杀人了,如今这番模样,大概也是因为过往作孽太多吧。”她捻捻手,花火又燃烧的更旺了一点。
“那姚家的人呢?不杀了?”她问道。
“最后干完这一票,我就撒手不管了。”萧皖笑着,翻转着手腕,手上的烟火越来越弱了,火药散开,远没有术成一条燃烧的时间长。
“你猜我会信?”
“愿望么。”萧皖轻声说着,还在看着慢慢熄灭的烟火,突然听见微弱一声,雪被踩踏的嘎吱轻响。三人一齐转头,看向了那一片宫墙。
只见皇帝在宫墙落脚,一边还有一人紧跟着也落上来,对着他递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