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杯盏交映,逢着新年,阖宫上下通红一片,今儿盛宴在即更是阔大。
今天说是家宴,封王亲王都会入宫,临着开场,底下的座儿差不多都要满上了。
萧皖缓缓迈着步子进了正元殿时,大概快要开宴了,除了皇上没到,其余的王爷都带着家眷端坐了。
故而她这一入殿,眸光全都黏在她身上了。
“......”萧皖不喜欢这种挨人打量的模样,皱着眉加快了脚步,而禾玔紧紧跟着她。
瞧着她浑身冒冷气儿的样儿,不敢多说话。
“主子,这边。”禾玔引着她往高位去,其实通常这般宫宴都得是帝后同来,显得后宫和睦,帝后齐心。
可是今儿她在凤仪宫等了又等,也没等到皇帝传召。眼瞧着再等下去就要误了时辰,禾玔只能硬着头皮带萧皖先行。
高座之上有三座,正和中央是皇位,左右各一副宴席。中宫皇后正一品之职,从天子左侧。
禾玔带着萧皖往座位走,想着赶紧坐下任那些试探的眼神也不敢再乱瞟,来到位子前刚准备弯腰服侍萧皖坐下,一边儿的人开了口。
“娘娘且慢。”
声音婉转,细雨绵长,是个悦耳的。萧皖一掀眼皮往那边瞧去,开口的是个穿着嫩青宫装的美人儿。
不认识的,她瞟了一眼禾玔。
“主子,这是谂妃。”禾玔悄悄告诉她,而萧皖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姚家的人,原来是她。
“娘娘您此次宫宴在右侧,还请娘娘担待。”谂妃对她行一礼,用掌指出她的位置。
焦点又聚集在萧皖身上,她不大自在,对着禾玔微微皱眉。
“中宫从右?怎有这样的道理?”禾玔领了萧皖的意思,冲着谂妃辩驳。
萧皖明白她气愤,但并不想掺和,今日坐在哪里对她来说毫无分别。禾玔怕她受辱,替她辩驳一些,她也明了。
“娘娘有所不知,此次,是皇上的意思,臣妾....也不清楚。”谂妃笑的得体,又一次行礼,“娘娘,请吧。”
这是真拿皇后不当回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着不敢出声议论,萧家没落但也不好惹,而皇上的意思甭管真假也不是他们能揣测。
皇后这三年都被禁足,今儿被皇上放出来了却被打了这么一个脸面,大概今天能出宫,也是太后世家施压,不是皇上本意。
想到这,互相也都是不可言喻的挤挤眼。
“你!”禾玔还想再辩,胳膊却被萧皖轻轻拉了一下,她回头瞧见,萧皖对她微微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再争。
禾玔也没在多说,扶着萧皖到右位坐下,她心里清楚,从左从右对萧皖都没什么区别,面子都是做给别人的,就算是今儿嬴稷让她同嫔妃一起她也无所谓,萧皖不在意这些。今儿这宫宴也就是走个过场,平一平太后和皇帝对自已的猜忌,断了他俩们母子俩的念想,要不是推不脱,她才懒得来。
“交给你的那件事,做得怎么样了?”萧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右手撑着额角微微阖眼。
“荼青去了,最多两天。”禾玔弯腰答着。
“行,”萧皖左手捻着一串檀木珠子,每拨一个,就发出一声脆响,“把投在姚家的产业撤回来,免得被波及。”
“阁主已然吩咐好了,”禾玔答。
“阁主?”萧皖睁眼斜了她,睨着她的脸,把人看的慌了一下,“他怎么掺和进来了。”
“此次有人这么大的动作来寻您,自然是惊动阁主了,许多事儿还是阁主出手摆平的。”
“奉决怎么说?”
“阁主说一切凭您做主,西阁的人您随意差遣,如有需要,他也能帮忙,让您一切小心。”禾玔答。
“不用动阁里的人,阁中事务凡是跟皇室沾边的都是严令禁止的,姚家要是真叫起真来那也是皇亲贵胄,太后母家,还是少牵扯的好,”萧皖摇摇头,“何况,除了奉决,阁里的事我一概不管,自然也不会用阁里的便利来帮忙。”
“是,”禾玔点头,正准备再说什么,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皇上驾到!”
嗓音穿透,声音浑厚。这一嗓子喊得敞亮,应该是个习武之人。是那个霍薪。
诸位宾客起身朝皇帝行礼,齐声喊着皇上万岁。萧皖不想太过显眼,也从座位上起身,朝嬴稷行了个半礼。
“诸位平身。”嬴稷一抬手,气势好不磅礴,他一身玄色衣袍,绣着五爪金龙,高束发冠坠着十三条赤色琉璃血玉。仿佛临天神祇般高耸在众人眼中,只是,声音威严丰盈,底气却不足,相比于刚刚霍薪那一嗓子,嬴稷这一声更显得是靠自身气势强冲向众人展示的威压,没有内力支撑的底蕴。
而今儿的皇上看起来还是和往日一样,唇色微微泛白,眼下稍显乌青,瞧起来是个弱不禁风随时就要一命呜呼的样子 。
“贵妃娘娘驾到!”
嬴稷平礼后没有入宴,而是站在门口等着,回眸看去,是萧皖没见过的神色,看得她一挑眉。
璃贵妃一身暗紫色宫装,腰间还佩着银饰,走起路来叮叮作响,而她来自风情热辣的东猈,穿着打扮相较大周人更加大胆,宫装紧致肩膀处还有镂空,双袖是薄纱所制,风情万种,摄人心魄。
“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身体康健,福泽万年。”璃贵妃向皇上行礼,她媚眼含情的瞧着嬴稷,而嬴稷也一改往常的展示出几分温柔的姿态来,如此一瞧,还真是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
“阿璃,快起。”嬴稷牵着她的手将她温柔的扶了起来,随后就这么携着她一同入宴走向最中心的高堂。
他二人一个穿紫一个着玄,一个绣着金龙,一个佩着银封,看上去好不和谐。大周以玄为尊,而大宴出席,也通常穿金,但今日这番情景,倒显得萧皖这个皇后不伦不类了。
他故意的。
萧皖看着携手相伴的二人勾了勾嘴角,不达眼底的笑意一直挂在脸上,眼底霜一样冷,端起桌上的酒杯,缓缓抿了一口。
大不敬。皇帝未曾开宴动筷,她却先饮酒。
底下众人见了都是一惊,诧异的看着萧皖。萧家也算是世家大族,就算武将不拘小节可最基本的礼数也得明白。这萧氏女,怎得如此没有规矩!
底下动作这么大,嬴稷自然也是察觉了,他暗暗看了萧皖一眼,没说什么,而是准备开宴。
“今日阖宫盛宴,诸位在座都是与朕相联的大周儿女,日月新开年,天地又一春,客套的话朕就不多说,家宴无需太多礼数,诸位自愉。”嬴稷端了酒杯同座下同饮一杯,“谂妃,今日宫宴是你全权操办,后续的事都交由你吩咐,准备开宴吧。”
谂妃朝嬴稷行礼,随后拍了两下掌心,她身边的小宫女立马就喊着。
“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