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姬凌云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面前放着一壶上好的雪山银芽，还冒着热气。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苦涩席卷过后留下一丝淡淡的回甜，宛若久经苦难后的甜蜜，令人上瘾着迷。
一盏茶尽，她方才开口，“沈辞书的身份查得如何了？”
“回殿下，沈辞书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他应该不是潜藏的细作。”
姬凌云摩挲着茶盏的手一顿，逐渐蹙起眉头，难不成真是她想多了？
可自打上次听见沈辞书的笛声后，她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那曲子她明明从未听过，却又感到莫名熟悉。
况且，谁家好人会固定每月初一的卯时吹奏，且从无缺席？
那山上的静安寺也可疑得很，后续几日的钟声与初一卯时明显不是同一人所为，怎么可能不是在互相传递消息？
她才不相信天底下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继续查。”
就在这时，派去给林尽染送银子的人回来了。
“殿下，您猜的没错，林尽染果然拿着银子去找钱倚云的人了！”
姬凌云起身拍了拍裙摆，“正好闲着没事儿，咱去看看热闹。”
正如她所料，林尽染是今年监察御史最佳的人选，也是钱倚云一早就盯上的冤大头，因此她才会主动接近林尽染，为的就是暗中推她一把。
而林尽染找她借银子，说是为了替母亲治病，实际上那时便已经盘算着买卖官爵了，所以她才这么爽快的答应。
她什么都还没做，事情便朝着她预料的方向加快行进，怎么不算是天命所归呢？
很快，姬凌云领着下属来到鱼龙混杂的城西小巷，两人选了个隐秘的位置，飞身上檐，恰巧看见林尽染抱着银子小心翼翼从底下经过。
她止步于一户院子前，见四下无人才敢推门而入。
从姬凌云的视角刚好可以看见，院子里早已有人在等待她，而此人正是钱倚云的心腹丁合。
“银子可都带来了？”
“带...带来了...”林尽染将五十两银子紧紧抱在怀里，显然有些犹豫和纠结，“你们真的能...能办成吗？”
“这话什么意思？”丁合冷眼看着她，脸上明显带着不悦，“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既然你不是诚心的，那就赶紧走，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外面有的是人求着我们大人办事儿！”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尽染迟疑了片刻，最终心下一横，将银子一股脑交了出去，“剩下的四百五十两等事成后我再送来。”
做完这些，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涌动的人潮，而丁合也拿着银子回去复命，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唯有姬凌云主仆两人还在房檐上待着。
“殿下为何不现在抓他们一个现形？”
“现在抓有什么用？”说着，姬凌云眸中闪过一丝冰冷，“鱼只是浅尝了饵料，还没真正咬钩呢。”
倘若她现在带人将其抓获，钱倚云势必会咬死不承认，顺道将丁合推出来背锅。
可一旦等林尽染成功上位，钱倚云就会亲自面见她，要挟她共上贼船，届时钱倚云的死期也就到了。
忽然察觉到一道异样的视线，姬凌云低声提醒道，“有人。”
侍从立马拔剑警备，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最终只发现一只漆黑的乌鸦。
“这乌鸦的眼神好奇怪，跟人似的。”
姬凌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乌鸦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已看。
都说乌鸦很聪明，那双眼睛里射出的目光的确与人如出一辙，不禁让人心里发毛。
她有意靠近，但那乌鸦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立马振翅，消失得无影无踪。
“罢了，该去赴约了。”
离开小巷后，姬凌云坐上了今朝月的马车径直来到酒楼，与往常不一样，这次是林尽染邀请她们来的。
“云姑娘！今姑娘！”
林尽染等在门外，见到她们立马迎了出来。
她们是最后到的，等进了二楼才发现，来人都是上次男风馆小聚的那群人。
见人都到齐，林尽染笑着举杯敬酒，“各位能赴宴，在下心中万分感谢，话不多说，先敬各位一杯！”
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今朝月着实吃了一惊。
这间酒楼虽比不上她平日里常去的那些，可对于林尽染来说却已是极为奢侈。
“可是发生了什么大好事儿？林姑娘竟舍得慷慨解囊！”
林尽染笑了笑，“也不算什么好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说着，她举杯敬向姬凌云，“今日设宴主要是为了感谢云姑娘仗义出手，替在下和母亲除去了那欺人的恶霸。同时也要感谢各位昨日在男风馆对在下的照顾。”
说罢，她连饮三杯，以表示自已的诚意。
“林姑娘好酒量！”
“不愧是云姑娘认识的人！”
看着这副场面，今朝月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似乎是看穿了林尽染的小把戏。
她压低声道，“这林尽染借你的势结识权贵，你就这么眼巴巴看着？”
“那不然呢？”姬凌云夹起一块儿豆腐，坏笑着扔到她碗里，“咱们今大小姐若是想借我的势呢，也是可以滴！”
今朝月当即露出一脸的嫌弃，像扔蟑螂一样将豆腐扔开，她最讨厌吃豆腐了。
“本世女才不稀罕呢。”
她可是堂堂镇国大将军的嫡长女，还需要结识权贵？她才是妥妥的权贵好吧？都是别人舔着脸来结识她才对！
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林尽染以为是菜做得不好，立刻叫来小二厉声呵斥。
“怎么做菜的？这么难吃也敢端上来？”
面对大客户的责骂，小二不敢怠慢，连连道歉，但林尽染不依不饶，更是扬言要叫他们老板开除他，吓得人家当场下跪求饶。
其他人见到这场面着实愣了一下，不为别的，只因林尽染与昨日表现相差太大，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还是今朝月主动站出来拦住她，“林姑娘误会了，是本世女不爱吃豆腐。”
“原来是我误会了。”
林尽染尴尬的笑了笑，随即亲自将小二扶起并给了银子赔礼道歉。
当真是能屈能伸。
吃得差不多后，林尽染又叫来了许多舞男来寻欢作乐。
与昨日的拘谨不同，她在自已的主场里如鱼得水，左拥右抱，与昨日那个纯情的读书人判若两人。
一时间，包厢内歌舞升平，好不逍遥快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