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姬凌云单手撑在额头上，合目淡淡道，“没有，你说得很好。”
听雨错愕一瞬，望着林尽染逐渐变小的背影心间不禁浮起疑惑。
殿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回到家后，林尽染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院子外，失神的望着破败的茅草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阵打砸东西的声音传来，才将她拉回现实。
她当即变了脸色，迅速冲向屋内。
“母亲！”
不大的屋内只简单的摆着一张床和跛脚的木桌，而此刻屋内装满了人，显得很拥挤。
“你们在做什么！”
林尽染站在门口一声怒吼，屋内几个村霸同时回过头来。
“林尽染，上上个月的地税该交了吧？”
林尽染没有理会他们，用力推开几人，将跪在地上的母亲扶了起来。
“母亲，您身体不好，怎么可以跪在地上？”
林母虽然面色苍白，但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看得出来是个体面人。
她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拍着林尽染的手背。
“没什么的，他们说只要我下跪，就能多宽限几日，你也可以...不用那么苦。”
说着，林母心疼的流下泪来。
都怪她没用，才拖累了自已的女儿，让她过得这么苦，不仅要赚钱替她看病抓药，还要遭恶人威胁欺辱。
明明她的女儿这么有才华，考上了人人羡慕的进士，却因为拿不出银子来，至今都不能入仕做官，只能待在这难民村里照顾她这个无用的母亲！
“母亲！”林尽染抬手擦去泪水，强忍着控制自已的情绪，“是您教导女儿，人穷志不能穷！”
听到这话，林母羞愧的别过头去，只觉无颜面对女儿。
活了半辈子，如今终于活明白了，在金钱和强权面前，志气一无是处，若是能让她的女儿过得好些，她这把老骨头做什么都可以。
“母亲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早就不在乎那些了。”
听到这里，村霸不耐烦的打断她们，“先把银子交了再聊行不行？”
“要多少？”
对方人多势众，林尽染自知势弱，况且母亲身体不好，她必须保证母亲的安全。
村霸不怀好意的勾起嘴角，伸出五根手指。
“五两？你抢钱呢？”
五两银子够她娘俩生活大半年！
方才云姑娘买画给的十两银子，她也还回去了，现在身上根本没那么多银子。
“不愿给？那就砸！”
村霸一声令下，身后的小弟立马开始打砸屋内为数不多的东西。
很快，本就不大的屋内一片狼藉，再加上本就穷得响叮当，几人很快就没有东西可砸，转头盯上了孱弱的林母。
见他们气势汹汹的走来，林尽染抬手将母亲死死护在身后。
“陛下体恤民情，三月前便颁布诏令免去赋税，再者，地税每季只需五钱，你们怎么敢的！”
她怒目圆睁，以消瘦的身躯对抗几个身形壮硕的男人，气势不输分毫。
这群人打着为官府收取地税的旗号，实则欺压百姓，暗中谋利，先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他们变本加厉，是要将她们往绝路上逼！
“我可是奉了官大人的命，有何不敢？”村霸冷笑一声，“倒是你们，得罪了官大人，可不是坐牢那么简单了。”
“你们简直目无王法！”
“王法？这难民村里老子就是王法！”
村霸大喝两声，伸手抓过林尽染的胳膊，双方体力的悬殊让她轻易便被重重甩到地上。
好巧不巧，胳膊刚好撞上尖利的桌腿，温热的血液自上而下，瞬间染红了一片。
“染儿——”
林母大叫了一声，扑到林尽染面前，将她抱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冲我来，不要欺负我女儿，不要欺负我女儿...”
村霸垂眸嫌弃的啧了一声，紧接着吩咐道，“打老的，打到愿意给钱为止。”
得了命令，小弟们兵分两路，两人将林尽染按在原地，剩下的人当着她的面拖开林母。
恶霸一脚踩上林母的手指，十指连心，痛得她快要窒息，但她硬是咬着牙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娘——”
“畜生！放开我娘！有本事冲我来！”
林尽染哭着挣扎，可她不是习武之人，力量悬殊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林尽染，你也不想你母亲因为你死吧？”
村霸薅起林母的头发正对着林尽染，“只要你乖乖给银子，给了银子，老子自然就放了这个老东西。”
见恶霸还要继续，林尽染红着眼连忙答应，“给！我给！我给！”
在恶霸的示意下林尽染被放开，她连忙摸出胸前的钱袋子扔过去。
她爬到母亲面前，将按着她的人尽数推开，“娘，对不起，都怪女儿没用。”
“五两！这是五两吗？”
钱袋子里是林尽染全身的家当，只有二十个铜板。
村霸吐了口唾沫，将钱袋子狠狠砸到林尽染脸上。
“敢骗老子，往死里打！”
一声令下，小弟们执行力超强。
“不...不要！”林尽染哭着爬到村霸脚边，“求求你宽限我两天，两天后...两天后一定给你五两银子！不...十两...十两够不够？”
“十两银子就想打发老子？”
“那就二十两...二十两行不行？”
恶霸摸着鼻子，露出得逞的笑容，“好！两天后二十两，一分都不能少！”
说罢，他带着小弟们离去，独留下林尽染和林母双双抱头痛哭。
“二十两...咱们去哪里找二十两...”林母颤抖着替林尽染擦去泪水，“染儿...你走吧，去一个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
林尽染抽泣着，“母亲，你说我要是能当上官该多好，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只需要一百两，她就可以做官了...
“都怪母亲没用，拿不出银子来为你打点。”
本来以林尽染的学识才华，入仕为官是没有任何难度的，只是如今买官卖爵猖獗，即便她考上官职，拿不出银子来，也无济于事。
“与母亲无关，要怪...只能怪这个不公的世道。”
林尽染突然笑了，可却比哭还难看。
什么都需要银子，连做官也需要银子，难道穷人就不配活下去吗？
富人永远是富人，穷人永远都只能是穷人...
忽然，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她麻木的抬眸看去，只见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子站在门口。
是云姑娘。
她下意识想要躲起来，不想让云姑娘看到自已这副模样，但转念一想，这副凄惨落魄的样子才是真实的自已啊，她就是这么的不堪。
想着，她苦笑一声，随意指着角落一块儿还能下脚的地方。
“委屈云姑娘了，那边还算干净。”
